李沐阳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房的床上，全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

他试着向右转动头部，就看病房窗子。

窗外，天空阴沉，正下着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顺着窗子流淌，形成了一道道水痕。

他又把头转向左边，隔壁的病床躺着一个人，从起伏的身形看，是个女人。

女人同样也是浑身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来，眼睛此刻紧紧的闭着。

李沐阳吐了口气。

这时候，隔壁床的女人忽然开口说：“李沐阳，你醒了？”

对方声音虽然嘶哑，可李沐阳还是一下子就听得出来，是燕溶月的声音。

“燕警官。”李沐阳开口回应，他的声音同样没好到哪里去，让他不禁想起书里经常用来描写声音嘶哑难听的词儿：就像是破铜锣。

燕溶月嗯了一声：“我们运气不错，都还活着。炸弹是游星自制的，威力并不大。不过他为了放大威力，在屋子的地下埋了不少的汽油桶。幸好警方及时赶到，把我们从里面救出来了。不过，你运气比我好，被掀起起来之后，掉在了那张床上。后来那张床翻了过来，把你压在了下来。”

李沐阳看着燕溶月，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形。

只可惜他被掀飞之后，一瞬间就失去了知觉，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根本就没有任何记忆。

燕溶月吐了口气：“我比较惨，在爆炸的一瞬间，我冲进了浴室，跳进了浴缸里。浴缸的一些碎片，飞到了我的脸上。”

李沐阳心头一颤，燕溶月被毁容了吗？

“唉，也不知道能恢复成什么样，要是毁容了，以后连婆家都找不到了。”燕溶月幽幽的说。

李沐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选择默不作声。

尽管爆炸的威力不够巨大，可他们能够侥幸活下来，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好的呢？

燕溶月沉默了半天，才再次说道：“在游星家的地下，发现了一个空置的地下室面积大概在二百平米左右。地下室和院子的面积基本相当。在那根铁柱子下面，有一个天窗。铁柱子是直接从天窗伸入到地下室的。”

“我在浴室里，看到了楚红的尸体，可惜没来来得及检查她的死因。她后背上的皮肉，被刷掉了，露出了脊骨和肋骨，这应该是古代酷刑中的梳洗……算上宋金山的腰斩和牛浩的凌迟，游星正好凑齐了十大酷刑。”

“游星呢？”李沐阳打断她问。

“住在隔壁的病房，你那四枪虽然没要了他的命，但是已经把他废了，余生只能在轮椅上靠人喂食活着。”燕溶月说道。

李沐阳嘿了一声：“他还有余生呢？”

“也对，残忍杀害了九个人，不管放在哪个国家，都是死刑。”燕溶月叹口气说。

“什么时候审讯？”李沐阳问。

燕溶月一直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病房雪白的天花板：“可能要过一段时间，他不但中了枪，还被牛浩暴打了一顿，没这么快恢复。”

“可惜，我们恐怕没机会参加审讯了。我很想知道，游星一家，跟这十个人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联。”李沐阳遗憾的说道。

燕溶月想要笑，却没有出来，反而嘶嘶的吸了两口凉气：“现在还不好说，我跟上面的领导提了，希望由我亲自审讯。不过考虑我的伤势，领导说考虑考虑。”

李沐阳有些无语，他和燕溶月认识虽然只有十几天，可却知道她是一个工作狂。都已经伤的这么重了，竟然还要亲自审讯。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何尝不是了？

于是说是对工作认真，莫不如说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又各自闭上眼休息。

这时候，李沐阳想到一件事，就问：“燕警官，我们在医院多久了？”

燕溶月含糊的回答：“没多久，才不过一个星期。”

李沐阳顿时愕然。

他竟然昏迷了一个星期？

见燕溶月已经疲惫的沉睡了过去。

他也只得静下心里，数了一阵子的羊，渐入梦境。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病房里亮着灯。

叶静心正坐在床边，默默的看着他。

见他睁开眼，叶静心顿时喜极而泣，哽咽的说：“老李，你终于醒了，这几天担心死我了，我真怕你永远都醒不过来。”

李沐阳眨巴了一下眼睛，咧嘴笑了笑：“怎么会？没人跟你斗嘴，你一个人多没意思？”

叶静心杨了杨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打他几下，可举起的手又落了下来，紧紧握住李沐阳的手，小声的抽泣着。

李沐阳就问：“小叶，你的伤怎样了？”

叶静心吸着鼻子说：“已经没事儿了，伤口愈合的不错，已经可以下床随意走动了。”

李沐阳松了口气：“那就好，接下来轮到你服侍我了……额，小叶，我有点尿急……”

叶静心听他语气里充满了捉狭，就哼了一声：“老李，你故意的是吧？来来来，我给你接……”

说着，就要掀开被子。

这时，隔壁床的燕溶月连咳了几声：“喂，病房里还有位女士，你们打情骂俏能不能注意点？”

叶静心大窘，李沐阳干笑。

叶静心在病房里一直待到深夜，才恋恋不舍的回了自己的病房。

李沐阳大大吐了口气，小声自语：“小叶这丫头。”

燕溶月揶揄的说：“李先生，人家小姑娘对你这么上心，你怎么还不满意呢？”

李沐阳翻了翻白眼儿：“她哪还是小姑娘？都已经老姑娘了。”

燕溶月哼了一声：“我听我师傅说，叶小姐给你当了好几年助理了。人家现在变成老姑娘，还不是因为你？”

李沐阳一时间有些无语，回想起来，叶静心来到四分之三侦探社，已经有五六个年头了，当时可不就是一个小姑娘！

这么一转眼，叶静心眼看着三十岁了。

而他，也是快四十的大叔了。

要是较真起来，燕溶月说的一点都没错。

时间如白驹过隙，李沐阳醒来的时候，外面还下着小雨。可不知不觉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已经悄然而至了。

他和燕溶月的伤势，也日渐好转。

正如燕溶月所说，他运气好，先是摔在了那张大床上，随后床翻了，把他压在了下面，伤势比燕溶月要轻得多。

此时此刻，他身上的绷带也都拆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床走动，生活自理。

反观燕溶月，依然卧床不起。

这期间，叶静心完全康复，回了新城一趟。

原因无他，人家房东打来电话，催他们再不交房租，就赶紧滚蛋。

索性他们去千安县办案，闻展那边给了一笔费用，交付房租足够了。

按说直接转账即可，可李沐阳还是让叶静心回去，毕竟侦探社好几个月没人打理，需要打扫一下。

另外，也要跟陈淑敏解释，免得她跟着担心。

再者，就是向沈飞汇报一下情况，毕竟春城这起案件，要是没沈飞发话，他们恐怕早就回新城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了。

叶静心回去仅仅三天，就和陈淑敏联袂而来。

陈淑敏说什么都要留下来照顾李沐阳，被他好说歹说给劝走了。

不过陈淑敏担心他们手里没钱，临行的时候留下了两万块现金供他们应急——她知道要是留银行卡什么的，李沐阳未必会用。

陈淑敏的到来，让燕溶月大跌眼镜，啧啧的说：“老李，你竟然有这么大这么漂亮的女儿？还是集团公司的老总？”

李沐阳只得向她解释其中原委。

这就样，转眼到了十月底。

这天外面大雪纷飞，省厅的一位领导来了。

告知他们，准备开始对游星展开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