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为将君侍侧
作者:子一二12 | 分类:古言 | 字数:87.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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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二章 何颜侍二君
“且慢!”
如此草草了事,温鄙城胸中恶气如何撒尽?可若是当街叫板来自民间的“书生王”又未免为自己树敌。
“王上且慢。”温鄙城稍微收敛戾气,对着金辇方向道:“王上,今日出行臣下虽未被委以布防之任,但祭天迁都此等大事,臣下作为大司马理应再度巡查,以免有人里应外合!然而臣下过于轻信于人,这才让贼人放肆至此,让王上、王后遇险受惊。臣恳请王上允许臣戴罪补救!”
“依卿之见,该如何?”
帷幔遮挡的方向,声音几乎没有犹豫。这让温鄙城很受用。
“首先,依军法处置今日负责安防之人,并将所有参与布防者下狱严审,以免有串通贼匪者混迹我军中!二来,为防不测,臣还斗胆请王上直接回到衅枣王宫!择吉日,再祭天。”
“……大司马考虑周全,可是……”
蒋通尚未说完,刚刚登上车辇,尚没有隐没于帷幔后的任晗跳下马车,接过话道:“大司马,今日布控之人虽非你的人,但整座奉器城哪一处不由婴冬军看顾?贼人想要越过大司马耳目施行刺杀,怕是给他们练上三辈子也不可能!若非要细究……”
“王后不必担心!”温鄙城对任晗这次的“无礼”心怀感激,假作思索才了然地笑了笑,故意曲解道:“臣下所说的‘处置之人’自然不是你爹任太傅。太傅并不直接掌兵,况且年事已高,有些疏忽是难免的。我所说的人,是今日领命帅军布防之人。若他还有半分骨气,就该站出来认错!”
温鄙城所指的,是这些年蒋通身边的一位重要将领,周亚仁。他也是在此前执行蒋通“以仕领民,以文治武”计划、攻克叛军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因而名声大噪的那位儒将。
“大司马,在下甘愿受罚!”
“好!”温鄙城见从车辇后一众文吏中挺身而出的青年单膝跪在自己面前,上前俯身拍了拍对方的肩:“周将军,犯错不可怕,能认错就还是我等景仰的英雄!”说完他缓缓直起身,换了严肃的语调朝众人道:“不过周将军今日所犯的是大错:让王上和整个王廷重臣陷入性命攸关的险境,不可原谅!周将军,你这要是在我麾下,是要斩首示众的。”
此话一出,温鄙城心思昭然。可在场之人窸窸窣窣,却终于无人敢阻拦。
温鄙城满意地绕了一圈,再次拱手对车内之人道:“王上,可是周将军毕竟是有军功在身的人,往后定还会尽忠,臣下实在不忍心真的依照军法处罚。”
“大司马仁慈。依大司马之见,该如何惩治此人?”
“王上是依臣?”
“全仰赖大司马处理。”
“好!”温鄙城放下手臂,看向跪拜之人,冷道:“断其左臂,以示惩戒。”
周亚仁依旧抱拳,面容坚毅。他知道、也理解车内的人不会为他求请:“下官多谢大司马饶命。”
为避免再遇危险,祭天取消。王上发话后,队伍直接向衅枣开拔,一众人整装。
“任太傅。”
见任允上马,温鄙城策马凑过去,与其胼行。
“太傅鞠躬尽瘁,忠心耿耿。不知对从前的北离王是否也是如此?”
“老臣只衷于北陆。若是外人来犯,绝不做走狗。”
“外人?何为外人呐?”温鄙城不悦,声音也高了些。
“大司马,今日不安定。我们还是尽快护送王上安全入宫吧。”
任允知道,温鄙城对军中周亚仁等亲蒋通的一派早已不满。加之“书生王”这几年的势头不灭反涨,竟有些疾风劲草的意味,尤其是在周亚仁剿灭叛军之后,竟有奉器周遭势力主动投靠蒋通。这一切让温鄙城心中隐隐感到不稳当。拿周开刀恐怕只是第一步。
任晗或许不知晓这些,今日三番两次挑衅,依照温鄙城的气量,必不会就此罢休,因而任允的言行更加恭敬。然而任允越是态度谦和,越是让温鄙城有一种一拳凿在棉花上的愤怒。
“人们都说我温鄙城一介莽夫,大字不识,没有文化!其实太傅有所不知啊,温某私下里也是苦读补课。我今日便有一问想要请教太傅,不知太傅愿不愿意赐教?”
“承蒙大司马抬举。”
“那我就不客气啦!”温鄙城放开音量,让鞍前马后之人都能听见:“人说‘良冶之子,必学为裘;良弓之子,必学为箕’,而任相相两位君王,生女亦侍两位夫君。这可不可以说是家传渊源所致?”
说完温鄙城假作不明所以,而周遭听出弦外之音的士兵都笑起来。
“……混账!拿命来!”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徒然有人拔刀刺来!
这是周亚仁手下武将。刚才见人故意滋事,让自己将军受刑已然含恨。现在又听其口出污秽侮辱人,再忍无可忍。竟挣脱押送其下狱的士卒,向温鄙城杀来。
可他一人如何抵得过大量婴冬军?
在接连砍去两人阻挡后,这位副将左肋受到一记重击,向后一个趔趄,接着在另外赶来的三个士卒围困下,被长矛正中腹部。
可这人也是怀了必死之心,又或许积怨已久,早就瞄准时机打算为民除害。竟然踹开持矛小兵,一刀斩断刺入身躯的武器,飞身而起,大刀横挥,凌空向温鄙城砍去!
“温鄙城!你这杀千刀的!我今日……”
话音未落,只听耳畔嗖嗖几声,数支长箭与半截长矛再无位移,平行贯穿飞身之人腹腔,消解了他生命中最后一丝力道。
这人坠落地上发出“嘭”一声巨响,血从口中和腹部的洞里流淌出来。他似乎还要说什么,将头脸和瞪大的眼睛对准马上之人,身体顽强地抽搐了许久,这才彻底断了气。
惨剧。在场臣民无不闭目惊唤。尚未被驱赶的百姓中也有人呜呜哭泣。
这时队伍后方跑来一人,携弓,向温鄙城马前告罪:“大司马、王上,属下救驾来迟,还请……”
温鄙城并未料到有人行刺,气急败坏。正要再次发作。
这时车辇正门的帷幔被掀开了。
年轻的新坤帝王现身,众人叩拜。
蒋通还是从前那般样子,除了眉间褶皱深了一些,他仍旧称得上仪表堂堂。
“此人想要刺杀本王,幸亏有大司马救我。还烦请这位勇士将贼人带离此地,不要惊吓百姓!”
携弓者年纪不大,听完蒋通吩咐道了声“是”,又看了一眼温鄙城,朝来时路挥了一下手,就有几人上前与他一齐将刺杀者的尸身搬离现场。
蒋通既已选择露面,便不可能就此轻易回到车辇内。
站在车上,他看见周遭听闻他声音而悄悄扬起头、含泪看着他的奉器民众,觉得心中不是滋味。
“今日,本王祭天,为新坤社稷祈福、为北陆百姓祈福,不想遭遇重重阻碍。然此阻碍不在天,在有人蓄意为乱!
“从前北离朝廷混乱,纲吉散坏、上下征利,致使我家国剖裂、生民糜灭!我蒋四达与诸位一样,饱尝饥寒流离,更深知上若失德,民将水深火热!
“现如今本王虽主新坤,但北陆西南叛乱皆起、诈力四方,又有东部贼心不改、困兽犹斗,他们不知道王朝更迭,受苦的还是同一群人啊!今见我儿郎们依旧终日征战,家眷不得安宁、以泪洗面,我实在心痛不已!
“我虽身在宫中,却从无一刻忘记北陆上下每个人的不幸!凡此种种,皆因礼教不兴、名器既乱所致!我蒋四达在此立誓,待迁都完毕,我将亲自规划安定西南诸事宜,剿灭叛匪!之后,我必将无名、无器、无德、无善的东部蛮陌一网打尽!重施教诲、重振北陆!还父老乡亲们一片青天!
“此前,我还请诸位能够等待四达!”
蒋通说完,眼含热泪,又因为情绪太过激昂,竟有些头晕,他扶住车门,原本就白皙的指节和嘴唇显得更无血色。
身边内侍见状赶忙去扶他,这一幕在原本已经对他产生怀疑的父老看来,是因为出自民间的帝王殚精竭虑所致。于是摇摇叩首,随他一起涕泪纵横,心中重新燃起感激与期待。
温鄙城见民心所向,知道此刻自己不该再多嘴了。
一众人赶赴衅枣。蒋通又安然地做了一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