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为将君侍侧
作者:子一二12 | 分类:古言 | 字数:87.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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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一章 辛布犁离心否
按照传信者之意,其中之一,即是集中在庙缈山脉附近、多次溃散前方队伍的那一股。
“这些人虽着西南军服,但并不消极怠战,善利用地势;指挥也要比西南军灵活,多是夜间伏击,且打且跑,不固守阵地,也不与正面对抗。遇我败退,并不追击,亦不伤主将。”
“老师怎么做的?”
“先生已向前方诸军发出警告,命白日疾行,夜晚戒备。月明之夜需增强守军、占领高地,多设照明与侦查。先生也嘱咐过各军将领,一旦遭遇,不要与其过多纠缠。他们应当是想拖住大军在南部汇合。但因其人数不多、无力截断南北通路,只能凭山林丘陵设伏、袭扰。只要后续队伍加强戒备,当能迅速通过其所设障碍。”
“有劳老师,还请护卫长代我问安。起来吧。”
“是。”传信者站起身。
“老师认为毁我后方辎重之人与他们不是一伙的?”
“先生只说那几人与山中之众实力不同。突袭后方的人十分精悍,毁我半数粮草。可惜我未有机会与其交手,不知其深浅。”
受命先行、潜入婴冬军后方探查情报的是谔墨一支小队。
这五人行事缜密、利落,确定鄂林邰意在驻守后方,立即判定若对其发兵,不仅一味消耗自身,且无法达到有效迟滞大军作用。后迅速禀报。确保了尚在三愁松等待消息的指挥处能及时调整计划。
不仅如此,在近乎天衣无缝的布防下,这几人销毁敌部分军需,全身而退。
“能在老师眼皮底下动作,当真厉害。”温蛟城按了按眉心:“老师可猜测这些人身份?”
“这……”
来报者有些犹豫,还没等他想好,只听“嗡”得一声,温蛟城身前案几应声两截。
速度之快、刀刃之利,木材平滑地分离,却仍旧小心地依偎在一起,连同其上两杯茶也只是在表面泛起一层波纹,之后安然不动。
“茶凉了。等换了新的,再请护卫长喝。”
温蛟城通常是“温和”的,但十分厌恶有人自作聪明隐藏军情。
“多……多谢主帅。”送信之人见势如实道:“先生说,像是……像是赤靛军。”
赤靛?
这个答案,并不在温蛟城原先的猜测范围内。
用已作古的亡魂灭自己威风。老师是想推卸责任,还是老眼昏花了?
温蛟城深知鄂林邰作为温鄙城心腹的盛时已过,此次督军恐怕只图一个无功无过。埋伏在山间之人想必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有意不伤温姓后裔,让鄂林邰不至于着急围剿他们。
但是温蛟城与温氏不成器的子弟不同,与鄂林邰更不同。
使西南诸军彻底失去卷土重来的能力、使新坤占据整个北陆西部、使婴冬军不再受制于九泽使团与书生王手下一众文臣,这是温蛟城此来目的。
他需要赢。
“这个番号不是在氏族时期就不存在了吗?”
“先生也只是猜测。”
温蛟城虽质疑,但也想起此前自己三次带人秘密潜入将吾台的形迹皆败漏,而与自己对峙之人也十分厉害。
难道阻截后续队伍之人与驻守将吾台的是一路?
“关于‘赤靛’的猜想,还有谁知晓?”
“先生只让在下快马禀报主帅,尚未告知他人。队伍受阻的消息亦未传去京师。”传信者说完,想了想又道:“主帅可需京中调配支援……”
“不必!”温蛟城难得打断对方:“你们做得好。人多恐语泄,自扰士气;未战自溃,得不偿失。”
温蛟城说完站起身:“派一支人马去鄢胥,就说我们要雇佣兵,有多少要多少。我要知道鄢胥现在在做什么营生。”
“是!”
“另外,再派两路去鄢胥三都周遭城池,问粮价。”温蛟城说完解释道:“三都险恶山居,所处不适合播种,五谷不足养其民,多向周遭城池购入粮草。若有大量人马离开,当有变动。事关王师成败,更关乎时局走向,尽快回报!”
“是!”
费易南部庙缈山。
回到临时指挥地,天还未亮。
部下失误险些暴露形迹的辛布犁主动担下责任,但也对秦苍的指挥再次发出质疑。
“……六次阻截,均以少胜多,战事正酣,为何突然撤退?敌军已溃散,主将落荒而逃,为何不乘势追击?”
辛布犁明白,初出茅庐的德武军在人马战力方面并不如人。但有几次兵合一处、重点攻击,并不是不能予敌沉重打击。
像秦苍这样扰而不攻、攻又不追,像是驱赶羊群一般,难以做到大面积消灭对方有生力量。到时这些人重聚一处,难说不能大肆反攻。更甚,对方兵合将吾台,攻击德武军主力,那当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我不是不想。以我们的兵力,若与对方硬碰,几次便可被消耗干净。辛都尉的担心我能够理解。我们到此的目的是尽可能迟滞敌人的行动,延缓其步伐。消灭对方有生力量是最快捷、最根本的解决方式,但是以我们实际能力,是难以做到的。”
“那今日我将拿下温氏贼人狗头时,将军为何阻我?!是秦将军对敌人留情,不敢痛下杀手吗?”
“他是温思岚,是温氏直系子弟,如果杀了他,新坤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我们能在山中斡旋,一来是因为前方温氏子弟将我们当做西南诸军的残部,二来是因为鄂林邰并没有出手。此两者皆因并不重视我们。若能保持这样的步调,尽量周旋、拖延,让对方放缓节奏前行,是能撑到将吾台捷报前来的。”
“说来说去,将军还是害怕!属下不敢质疑将军胆量,但将军难道打算让所有人如蛇鼠般一直留在原地打转吗?”
这并不是秦苍与辛布犁私下对话,而是留在费易南山区中队伍的战后总结,参与讨论的人占了大半帐篷。辛布犁的语气和用词已经很不善了。
其实在两军分开后,此人便不再故作规矩,多次故意在秦苍面前露出“匪气”。然而辛布犁又与普通山匪并不同,他不是鲁莽之辈,以他的才智与老道完全能够理解队伍为何隐藏山中、为何“委曲求全”,也能明白这样的打法利远大于弊。此前他对此提出质疑时,秦苍还曾细致向其阐明原因。今天他再次以同样的问题发难,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辛布犁这个人,秦苍着意进行过一些了解。
单就能力,此人本是有机会加入谔墨部的。最终未予录取,秦苍曾向随崔谬来到德武军的几位原赤靛试炼官了解过原委,但此后并没有让他们公开原因;她也了解过此人在鄢胥城外对客商及偷听者的种种表现,不过并没有做出什么直接评价。甚至此次北上阻敌,秦苍点名带他,也并没有向任何人解释是何用意。
“我不太明白辛都尉的意思。”秦苍道:“我们需等到将吾台传来捷报,或者等到西南诸军回防、转移所有钱粮军需。这个决策是到达庙缈山之后,我们共同结合实际情况商讨,又一起定下的。辛都尉当时也赞成。”
“那是此前!”
“现在辛都尉有什么新想法?德武军不分彼此,这里也没有外人,如果辛都尉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可以直说。”
“好!我敢问将军,是依照什么条件挑选我等作为阻击队伍?”
为了保证将吾台兵力充裕,北上阻敌中所谓“精锐”极少:常部骑兵三百,两组谔墨小队十人、乐云儒客三名,还有陆霆临走时塞给秦苍的一组护卫。
而庙缈山间作战之人几乎都是山匪出身,六次作战,有死有伤。
“谙熟山地作战,机灵能吃苦,能够最大限度迟滞对方。”秦苍回答。
“那么常部那队骑兵去了哪里?为何不见他们身影?那组人难道不是最悍,最能阻敌南下的?”
“恕我此时还不能告诉大家,他们具体分布何处、何时能用。”秦苍抱歉地摇头:“不过除了这组人的去向,之前秦苍回答所有内容,没有一句是辛都尉不知晓的。秦苍不明白辛都尉想要说什么。”
辛布犁冷笑一声,话已至此,不想再隐瞒,将绑缚在左臂上带血的护臂摘下一扔:“既然将军恳切,那辛布犁就恭敬不如从命!”辛布犁站起身:“北上以后每次对敌,都是我的兄弟做前军,我想替德武军中草莽出身之人问将军一句:秦将军是不是舍不得乐云子弟、谔墨精锐,只愿消耗我等没有靠山的山中贼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