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弥录之阴阳魂
作者:闻香沽酒 | 分类: | 字数:5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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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生不能同欢,死同穴
他想去掐死她,他却又要保护她。
泠雪一时间呆了,醒来时,失声哀嚎道:“不要。”快步上前一把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躺在她的怀中,凝望着她,柔声笑道:“夜魂,我赢了。”
他沉默片刻,又放声狂笑道:“扶风,你真的赢了吗?”
他又轻轻道:“难道不是吗?”
他幽幽轻叹道:“我们谁都没赢,我们都输了。”
他陷入了沉默,再也不说话,只是任由泠雪惊慌失措的抱着自己。
他的容貌、头发,眼睛,长袍,他的一切都在片刻间恢复了原样,一头黑发,一双黑眸,一身白袍,只是白袍上落满了他自己的血珠,凄艳如红梅。
他还是那个幅度翩翩、一尘不染、温文儒雅的凤鸣尊者扶风。
夜魂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随着夜魂的退去,那可怕的血域瞬间消失无影,流花也恢复了自由,他没有动,只是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被泠雪抱着的扶风,看着鲜血沿着那管赤魂玉箫汹涌而出,那炙热而温暖的血啊,染红了满地的白雪,熔化成了一团团血火。
泠雪紧紧地抱着扶风,透明的脸上,透明的双眼,有透明的眼泪,一滴滴滴落在扶风那张惨白的脸上。
可是,那眼泪却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就像一颗颗冰钻。
扶风伸出右手,轻轻地擦拭着泠雪脸上的眼泪,柔声笑道:“不哭,对不起,这么久才知道你是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泠雪凄凄笑道:“我不能说,对不起,那晚渡劫,原本我已经失败了,然后有人出手救了我,他跟我说,我可以找到你,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是绝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他还隐藏了我的气息和本体,就连师父也看不出来,他告诉我,如果我说了,他就会杀了你。”
扶风哀笑道:“傻瓜,呵呵。”鲜红的血液终于冲出了他的咽喉,喷薄成血花,洒落在风雪之中,如同盛开的红梅。
泠雪颤抖着急忙擦去他唇上的鲜血,他紧紧地握住泠雪那冰凉的手指,苦笑道:“夜魂说我们都没赢,我们都输了。其实只说了一半,从一开始,我们都不过是棋子,我们都不过是没有尊严没有自己的棋子,就连生死我们都不由自己。现在我们已经没用了,所以就该弃掉了,唉……”
他的声音那么的无奈,那么的悲怆,那么的凄迷,那么的绝望。
可终究一切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然后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两滴眼泪沿着眼角轻轻落下,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声息。
泠雪呆呆地看着他那张凄寂而又落寞的脸,紧紧地将他抱在怀中,让自己晶透而又冰冷的脸颊紧紧地贴着他的脸颊,柔声呢喃道:“你说好了这次回来以后就会一直陪着我,陪着我发芽成长,陪着我复苏,陪着我一辈子,再也不会离开,那我们就再也不要离开了。”
这时候他的眉心突然出现了一点白光,一闪之后直接射进了泠雪的眉心里面,然后泠雪看到了一枚四四方方的玉佩。
泠雪笑了,笑得悲哀而又凄婉。
她伸出右手,轻轻握住那管贯穿了扶风心脏的赤魂玉箫,她发现玉箫上面有扶风留下的封印禁制,大概是扶风为了不让沐月出来,不让沐月卷进这残酷而又血腥的漩涡之中才故意做的。
泠雪静静地看着赤魂玉箫,幽幽叹道:“小月,姐姐送你离开,就让这管赤魂玉箫,守护着你,你要好好修炼,然后变成一个真正的人,去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
泠雪说完,手上爆发出一团白光包裹着赤魂玉箫,赤魂玉箫直接脱离她的右手,化作一道白光,往天山下射去,在黑暗的天空中,在风雪里,化作了一道孤独的流光,直到完全隐没不见。
她并不知道那道白光直接飞进了山脚下的天香湖里,重新变成了那管赤魂玉箫,缓缓地沉入了湖底深处。
泠雪轻轻地抚摸着扶风那苍白而渐渐冰凉了的脸,因为没有了温度,雪花落在上面都不融化了。
她轻轻拂去那些雪花,柔声笑道:“扶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可好?”
她抱着扶风坐在自己的坟茔之上,她的身上猛然爆发出一团明亮但是冰冷的雪光,笼罩着她和扶风。
她的力量其实早就已经被夜魂给吞噬了,留下的不过是最后一点本源的力量,当这最后一点本源力量使出之后,她身上那袭梅裙开始破碎,重新化成数千朵雪白色梅花,围绕着他们温柔的旋转着,越转越快,他们身下的积雪以他们为中心,被卷入空中,四散而去,露出了里面潮湿的泥土,泥土也被卷起四处飞溅。
他们身下出现了一个小坑,当泥土被卷起的越多,那坑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她抱着他一起缓缓地沉入了那深坑之中,八年前埋下的残杆断枝早就已经腐烂,化为尘土。
那数千朵雪梅一直不停的旋转着,跟随着他们进入那深坑之中,当她抱着他静静地躺在那深坑中,她深情而又恬美的凝望着他的脸,柔声笑道:“都说今生你爱的人,是前生葬你的人,那我今生亲手埋葬了你,是不是来生你还会爱我,我们是否还会在一起?”说完后,她便轻轻地合上了双眼,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声息。
那数千朵雪梅开始一朵接着一朵,连成一片,看去就像一张雪白色的梅花编织而成的毯子,那张毯子轻轻覆盖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看上去就像睡着了,睡的安稳而又踏实。
那些飞卷出去的泥土好像时光倒流一般,重新回落填入深坑之中,将沉睡的他们轻轻掩盖。
当墓穴被填平,同样没有坟包,没有墓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当风雪再次飞落,渐渐覆盖,一切都好像恢复到了从前。
只有这漫天的风雪,只有这满园的千株雪梅树,只有那一直没有动一下、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响的流花,见证了这一切。
见证了葬人,葬花,葬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