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似一张无形的网。网得每个人脸上都不高兴。

程茹知道，女儿最离不开她的哥哥。

她和相公禾彤，收拾好林儿的随行物品后，便又来到绣房。

禾丹还在埋头拉线取针，她手中的袜底子，已扎了三分之二。她选的是丹凤朝阳的图案，之所以选，是甚合她意。

\"丹\"者，名也。\"凤\"者，性别也。\"朝阳\"很合她向上的心态。

\"快完了吗？\"程茹在女儿的对面，坐了下来。

\"今晚可以完工，哥哥指不定哪一刻就走了，我要连夜赶完。\"禾丹看了她娘一眼。见娘欲言又止的样子，\"娘，什么呀？说吧，啥事？\"

程茹的心中很堵，很疼。突然有人把儿子从身边领走了，还是不归还的那种。她受不了，她舍不得，但又无可奈何。

\"你哥哥明天早晨，就要离开我们了。\"程茹的话，让禾丹扎针的手，一下错了位，她扎在了自己的拇指上。

鲜血冒了出来。

\"小心！笑笑。\"程茹想拉禾丹受伤的手，被禾丹无言推开了。她把拇指放进嘴里，用口水消毒止血。

她的双眼，泪花泛起。不知是手痛，还是心疼。

朝夕相处的哥哥，早就成为了禾丹的精神支柱。

哥哥勤奋好学，善解人意，知理孝顺。这些，都是禾丹模仿学习的。

\"宝贝，委屈吗？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在程茹胸前依靠的禾丹，真的哭了。明日，又不能送哥哥，她更觉委屈。

程茹递给禾丹的手帕都湿了，\"宝贝，不要哭了。眼哭肿了还怎么扎袜底呀？哥哥明早就走了，你不希望他带上我们扎好的新袜底吗？\"

禾丹听娘这么说，才慢慢止住哭声。

\"去洗把脸，我们还得赶通霄呢！\"禾丹一边擦着眼睛，一边站了起来。

夜风有点凉，禾丹洗脸之后，更是睡意全无。

室内的灯光漏出窗外，引来了飞虫的扑窗的响声。有时候很重，令禾丹的身子一抖。

禾林和爹娘一起，收拾了随行物品之后，就躺在了床上数星星。

他毫无睡意，几经辗转反折，最终他坐了起来。

窗外一片漆黑，他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自己，独自前行。他用力摸索，防备明枪暗箭。

这与自己以前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看以繁华似锦，却充满未知的风险。看似朴实无华，却令人流连往返。

\"我要生成怎样的八面玲珑，才能左右逢源呀！但这又有什么用呢？″禾林头都想痛了，他捶了捶前额，\"不想了，时时记住爹的八字言才好。\"

\"去陪妹妹和娘说说话吧，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禾林下了床，披上衣服。他提了油灯，朝娘的绣房而去。

在黑暗中，这只油灯为禾林带来了温暖的光。这光照着他，与娘的绣房灯光融合了。

程茹早就听到了脚步声，\"林儿来了！端个椅子过来，陪我们说说话。\"程茹对林儿招了招手，指着墙边一把椅子。

\"娘！我睡不着，想了很多事。\"禾林挨着娘和妹妹坐下。

\"咦？妹妹，你怎么哭了？″禾林打趣禾丹红红的双眼。

″撞蚊子进去了，我刚才吹了好久，才把蚊子吹出来，眼睛就红了。″程茹轻声说。

\"多大点事，用手擂擂不就出来了吗？禾林一脸小题大作，故作轻松之意。

其实，他知道妹妹为什么哭。但他不能再陷入悲伤，哭作一团。

\"林儿，去生些炭火来。暖和了，心情就好了。\"程茹不愿看着林儿故作轻松之态，她支开林儿，让禾丹的情绪缓和一些。

\"不用去了，我早就弄好了。″禾彤在窗外说道。

转眼间，禾彤提着生好的火炉，走进了绣房。

\"走，过去一些。那边宽敞。刚好围坐暖和。\"程茹吩咐禾林和禾丹。

\"今晚，我们畅所欲言。想说啥就说啥，吐个痛快！″禾彤来了个开场白。

\"林儿，你先发言。\"禾彤扬头示意。

\"好！爹，我说了你别生气啊！\"禾林转头望了一眼他爹，继续说道，\"六岁多的时候，你用竹尺打我的手心，好疼！其实，我并没真拿妹妹的钱，我只是逗她，看她记得数不？后来，妹妹发现少了一百文。我就给她了。说明我妹妹的计算能力，记忆力真的好。\"

\"对不起，林儿，爹错怪你了。\"禾彤握着林儿的手，道歉。

\"其实爹也打得好，从此，我不开这种玩笑了，怕别人误解。\"林儿解释道。

\"林儿，无论何时何地，记住爹的八字言，细听，慢答，稳言，勿躁。\"禾林此番远去，人际复杂，禾彤很是担心。

\"哥哥，练功别落下。实在不想呆王府了，可以笑傲江湖。哥哥，到时我拥你做帮主。\"禾丹一本正经地说。

\"妹妹三句话不离江湖，是不是想成为一代侠女呀？″禾林说完，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迎来了爹娘的一致赞同，\"不错！成为一代女侠！我们也是侠女他爹娘，侠(瞎)爹侠(瞎)娘了！\"

几人的哈哈大笑，引来了禾丹的不满，\"瞧不起我，是不？以后一定在江湖上混个名号出来。让你们好好瞧瞧！

\"什么名号呀？现在说来听听。\"禾林逗禾丹，越来越来劲。

\"天机不可泄漏，我要扎袜底了。\"禾丹偏不上当。

\"爹，您说，以后妹妹要是认不得我了，怎么办？我是不是该留个信物，给妹妹才对。″说起江湖，禾林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哥哥，你不是把小铜人留给我了吗？以后，我凭它去找你呀！″禾丹低着头说。

\"不行！小铜人又不止我一人有。\"禾林拒绝了禾丹的说法。

\"对了！我不是有玉佩吗？我把它留给你。一来可以当护身符，二来可以凭它找到我。或者我凭它可以认得你。谁知道你以后会丑得成什么样子？\"禾林边说边取下胸前的玉佩。

″我有那么丑吗？″禾丹别了哥哥一眼，小嘴嘟着很生气。

\"逗你玩呢！别生气了，噢！\"禾林一脸笑容，意蕴深远。

这块观音玉佩比普通玉佩要大，材质更好。在昏黄的灯光下，珠圆玉润。

\"妹妹，给你！\"禾林一举手，就把玉佩挂在了妹妹禾丹的脖子上。

\"我不要，哥哥，这是你的护身符。王府不好混，这块观音玉佩可以保护你。\"禾丹要取下来，还给哥哥。

禾林按住了妹妹要取下玉佩的双手，他郑重说，\"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怕！妹妹戴上它，还可以保护爹娘呢！\"

禾彤见儿子执意如此，就点头示意女儿收下。

\"等等，我去去就来。\"程茹放下针线，站了起来，朝卧房走去。

正在大家悄无生息时，片刻之后，程茹回来了。她的右手中握着啥东西。

\"来，林儿，这是娘的传家宝，你奶奶留下的。我今天传予你，将来相遇之时，凭此相认。\"

程茹摊开手掌，一块如意吊坠闪着暗绿色的光。

\"娘给你这个，希望它带给你事事如意，平安顺遂。\"

\"好！好！我们大家都平安顺遂！来，坐下，烤火，烤火。″

在禾彤的说话之间，四人围坐在火炉边，欢声笑语！

夜，希望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