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恭喜你！中进士了！″父王的话，令他泪湿衣襟。

因为他不能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和妹妹。尤其是这与日俱增的思念，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两年以来，自己坚守的不易，以及学习环境的堪忧，都令他曾感到无数次的绝望。

禾林自从变成永宁之后，成长道路与行医初衷渐行渐远。

刚进府的时候，永宁对周围精致的环境，也颇为惊奇。

精雕细琢的家具，刺绣奢华的衣服，山珍佳肴的美食，这一切，都令永宁像误入仙境一般。

只是令永宁迷惑的是，这些精美包装之下的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种谨小慎微的神色。

也有喜形于色的人，就是在府里遇见那些，提着小蛐蛐儿笼子的世子，经常来府上找格格玩耍。

然这并不是永宁想要的世界。他只有再次把自己浸进医书中，府上没有，他就去京城各大书店去寻。

有时早上出门，晚上才回。幸而父王给的零花钱多，中午他就近吃上简单的午膳。

正因为如此，府中的正福晋和侧福晋，才把他视为空气人，不额外刁难他。

开始，愉亲王也任由宁儿我行我素。但当他看到别的宗室子弟，不是中了进士，就是中了举人，他的颜面甚觉过意不去。

\"宁儿，又要出去呀！\"愉亲王特意起了个大早，逮住了永宁。

\"嗯，父王，″永宁小心回答，心中担忧今天的出门计划泡汤了。

\"宁儿，你想读医书，学医，父王不拦你。但你也好歹考取个进士，去宫中太医院当个御医吧。″

愉亲王想用迂回战术，让宁儿走上仕途。他也知道宁儿的学识，中个举人是如囊中取物。中个进士略作努力，也是手到擒来。

\"走，不要呆这儿，去书房我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愉亲王拽着永宁，到了书房。

书房藏书不多，除了四书五经，就是一些平仄对子。这些对永宁来说，早在八九岁时，就滚瓜烂熟了。

\"坐！坐椅子上。\"愉亲王按下了永宁的肩膀。

永宁也乖乖听话，很顺从地坐下了。

\"宁儿，父王问你，今后，到底打算走哪条路？学医，走仕途？\"愉亲王肯定是想让他入仕途。多此一问，也是彰显愉亲王的民主作风。

永宁心中却想，\"我哪儿都不想去。想回爹的身边，当个云游方医。\"

\"父王，学医之后，一定得进太医院吗？″永宁也想多学一些医学知识。

\"你想得美，进太医院得中进士才够条件。\"愉亲王撤了谎。

没办法，他想宁儿走入仕途。即便真到了太医院，凭着进士身份，也可当个一官半职，何况还是宗室皇亲呢！

\"那好吧！从现在开始，我努力读书，父王！\"永宁出其不意地爽快应承了，并且信心满满。

\"真的？″愉亲王以为自己听错了。

永宁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愉亲王忍不住拍了宁儿的肩膀。

\"再过两年，就是春闱和秋闱选拔了。好好读，听见没！宁儿。″愉亲王对宁儿的回答，甚是满意。

愉亲王世袭的果亲王的爵位，府上条件肯定是数一数二的。

永宁自从读书以后，他的膳食父王总是想着法儿改变。

\"又是清蒸鲈鱼！\"永宁鲈鱼吃太多了，好像说话都有鱼腥味儿。

他不知道的是，鲈鱼在京城，那是一鱼难求的。包括他经常喝的人参汤，也是父王找皇上讨要来的。

今年的人参大减，皇上对人参的管制更严了。宗室皇亲也不能大肆挥霍。因为市场价太贵了，要一千多两银子一斤呢！

不过，永宁感到自己的记忆，好像比以前更好了。

\"哎哟！这是哪个野种吃的？吃这么好！\"侧福晋在苑内，遇上端人参汤的下人永福。

永福见侧福晋挡在前面，走也不是，绕开又不敢。他只有定定地站在那里，等侧福晋让开。

\"凭什么一个野种吃这么好！老娘的女儿还是格格呢！\"侧福晋甩着手帕，她知道，王爷此刻不在府上，所以任她口舌生非。

永福见人参汤快冷了，他想从侧边绕身而过。

侧福晋见状，只好就让开了。她知道，这种口舌之快，不能让知道的人多了。否则，让王爷知道了，自己的日子更难过。

\"哼！无名无姓的，鸟什么鸟！\"侧福晋摇摆着杨柳腰，再次把手帕扬起来，又甩下去，快移着三寸金莲，离永宁的视线越来越远。

这些，都让永宁听了个一干二净，看了个明明白白。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得中个进士你们看看，让尔等知道我喝的这些汤，是值价的。″

永宁除了学习，就是习武，日子久了，烦闷无比，他很想出京城散散心。

\"父王，我们为什么不能出京城呢？\"

一日，永宁按捺不住，终于问了他想问的话。

\"宁儿，这是先祖规定的制度。不能违抗。父王这次能南下，也全仗皇上对父王的偏爱。\"

愉亲王年纪不大，但也算老成持重。

听到这种说辞，对于曾经野惯了的永宁，无异于当头一棒。

他想快快长大，谋个一官半职，就可以离开京城了吧。

\"知道了，父王。\"永宁转过身去，他的情绪瞬间低落，他太想爹娘了，流下了思念的泪水。

他唯一的念想是养了鸽子。因为宗室皇亲把养鸽子当成了，最好的休闲娱乐方式。

早上放出去，一对对的放飞。晚上再回来，成群回府。

每次，永宁都希望，鸽子能飞到爹娘身边去，飞到妹妹身边去。但鸽子从未去过南方，不识得路。就如妹妹的鸽子，从未来过北方一样。

永宁没看到更离谱的，就是宗室子弟的嫖赌成风。因为愉亲王打了招呼，严禁这些人到户上来。

以后的日子，永宁照样是在讥讽，白眼中度过。幸好，永宁练就了不愠不怒的好脾性，对这些非言，常常一笑了之。

一年之后，也有人看中了宁儿的隐忍，就是曾经趾高气扬的正福晋。

\"爷，妾身有一个侄女，年方二八。知书达礼，琴棋皆通。配给永宁为妻，可好？\"

王爷正在喝茶，听得此言，立即打断，\"宁儿还小，未满十五岁呢。况且正要考取功名，不能分心。这事就先搁这儿吧。\"

其实，王爷是没看中正福晋娘家小门小户的，故而拒绝。

正福晋一听，王爷既没反对，又没立即同意，也许，后面可成。

她的心中计划完美，\"好好对待宁儿，待他考取功名之后，成亲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无意之间，永宁多了一个对他好的人，视他为亲人的人。

\"永福，把这暖手炉给宁儿送去。他读书用功，天冷，要取暖。\"正福晋把府上最好的暖手炉，递给了永福。

永福一听，喜出望外，\"好呢！\"他的心中又在说，\"总算有个明理的，帮一下永宁世子了。\"

永宁接过手炉，他哈了哈手，顿觉暖和了许多。对于明年的春闱，他是志在必得。对于过往，他是一笑而过。

一入囚笼深似海，吃喝嫖赌乐开怀。

忍辱负重看朝暮，搏取功名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