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青天听闻家人已安居，心中悬的那块石头才安稳落地。

\"大人不陪家妹一同隐居？″

\"不了。我去了反而不好。因我是一个戴罪之人。\"

\"苟大人就和师父一同上山东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林儿说得对，苟大人为百姓鞠躬，师父我断不会让他受委屈。林儿，你就安心地去办你的事吧。\"

月面书生手一挥，准备上道离开。他突然又想起什么，特地下马，拉了禾林的手，殷殷叮嘱。

\"林儿，当今天下，灾害频频。百姓确实困顿贫穷，民不聊生。尔日后为官，当以谋天下太平为己任。四海融融，百姓安康！\"

月面书生几句话，实是说到了禾林的心坎上，直让他双眸沾湿。

他双手一揖，跪拜在地，\"徒儿谨遵师父教诲。请师父保重，一路平顺安康！″

月面书生面色欣然，双手扶起禾林。他眼含笑意，白衣一挥，人已在马上。

这边，苟青天也在和他妻兄告别，\"大哥，我妻女儿子就交付于你了。你回吧，说我很好，让他们勿用挂念。″

几人各奔东西南北，一时驿道上尘土飞扬，如一团团沙雾互相告别，又各自消失在自己的驿道上。

禾林一路上寻着马车辘子，到了一个熙攘的集市上。

\"又在重操旧业了。\"禾林看到一堆人围着的二十丈开外，大马车陪着枣马，在一棵大树下乘凉。

禾林掀开马车帘子，里面没人。

\"真是胆大，也不怕别人掳了去。\"

禾林把自己的马挨个儿套着，这时，程茹眼尖，看见了禾林。

\"相公，林儿。\"一派男装的程茹和禾丹一左一右坐在禾彤身边。

禾彤微微应头，没有说话。因他正在号脉，不便应声。

倒是禾丹，起身挥了手，\"哥哥，这儿！″

\"几日不见，林儿晒黑了许多。\"程茹慢慢起身，拉着奔跑而来的禾林，一阵细瞧。

\"娘，您也是。\"程茹也没往日的白晰模样，皮肤黄而略沉。

\"哥哥，快来换我。我带娘回去了，小心马车被人顺了去。\"禾丹低声喊着。

\"早顺走了。″禾林坐下时，逗了妹妹一句。

禾丹顿时杏眼圆睁，气得脸通红，她那娇俏的模样，正是禾林想看到的。

禾林只顾坐着，眼含笑意，并不解释。

禾丹抬眼望去，知道又着道了。她气得想去揪哥哥的脸颊，忽又想到哥哥是外姓人，自己又是女儿身。

她伸出的手，又硬生生地缩了回来。

倒是禾林，顺势握了一下妹妹的玉手，口中轻言，\"去吧。\"

禾丹脸一红，头一低，赶紧追了娘去。

今天并不是义诊，但来的人仍然不少。

一个愁容满脸，衣裳褴褛的少年，在人群之外，走来走去。他的眼睛不时望向诊台，自己却并不过来。

禾林放下笔，朝那人走过去。

\"尊兄是否要瞧病？\"

他人点了点头。

禾林指了指人群，\"号完之后，再给尊兄瞧病，如何？\"

那人又忙不迭失地点头。

等人群散尽，已是日落一杆。

趁着霞辉的余光，禾彤见青年一脸愁容之外，双眉紧锁。年纪轻轻已有了川字纹。

″说说，有何不适？″

\"大夫，我有时头痛难耐，如上了链条一般。当我喝了温水之后，头痛稍减。一吃了冷硬东西，头又难受。最严重时，想拿刀砍人。周围邻居都怕我。我又不会伤害他们。″

禾彤听后，转头对林儿说，\"这是典型的胃神经功能异常，引起的脑神经功能紊乱。这像是精神疾病，而又不是精神病，而是脾肾亏损之后的裙带反应。\"

\"爹，开方是不是要用上仲景牌的保和丸，和香砂养胃丸？″

禾彤没有回答儿子，他对患者说，\"你这病要慢攻，去药店买这两位中成药。\"

禾彤写了仲景牌保和丸和香砂养胃丸。然后又在下面开了几位中药。

党参，白术，白芍，生薏米仁，鸡内金，海螵蛸，大枣，广木香，狗骨头，六角海龙。

禾彤在每位中药之下标了份量，并又叮嘱少年说，\"肾，为人之根本。我们要惜肾，更要惜肾中之物。\"

\"大夫，肾中之物是什么？\"

少年的问话，令旁边一个大爷瞬间接话，\"就是传宗接代的好东西呀！″

青年削瘦的脸红了，瞬间不语。他的表情难受，似乎在回忆不堪的过去。

禾彤见他削瘦无神，知他肾亏损太多，又开了五子衍宗丸和麦味地黄丸。

禾彤拿出十两纹银，递给了他，\"拿去买药吧，一次买个十剂，八剂的，要有耐心。这病攻下来，也得三，五个月。\"

禾彤停顿了一下，郑重叮嘱，\"记住！一定得忌手。\"

禾林听了爹的话，一脸疑惑，却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四人就地找了客栈住宿，第二天清晨又起早赶路了。

经过三天三夜，时宿时走的奔波，京城终于遥遥在望。

\"天子的城堡，真是巍峨。\"禾丹及目远眺，从未见过的皇城，实在太高。

\"里面像迷宫一样，婉蜒迂回。稍不留意，就迷了路。\"

禾林一路给妹妹解说。

\"林儿，停下。\"禾彤伸出头，大声喊。

\"吁！\"马车慢慢靠边，应声而停。

禾彤从车内走下，身边车水马龙，从未见过如此繁荣的街边市井，透出浓浓的皇家气息。

\"林儿，京城内有客栈吗？\"

\"爹，前面那一片宫殿。分为紫禁城。皇城。京城。\"

禾丹插了句，\"哥哥，你住在哪里呢？\"

\"我住在皇城，就是满族王公，贝勒住的地儿。紫禁城是皇上一家子住的。京城又分外城和内城，内城是满族人，外城就是汉人。\"

禾林一说完，禾丹的酸劲又来了，\"哥哥，这下见你好难呀，要通过两层关卡。\"

禾丹的话，禾林并没听出酸意，\"是啊！内可以出，外不可以进。″

\"林儿能出来看我们也好，总比以前好多了。找个客栈先住下，休顿好后，在外城买个安身之所吧。\"

禾彤又钻进了马车内。

那些穿戴花花绿绿的姑娘婶子们，激起了禾丹的姑娘情怀。

\"哥哥，给我买好看的萝裙。我也打扮打扮，显摆显摆，看看江南女子的本色！\"

禾丹一高兴，话就说漏了嘴。

\"你才多大？还江南女子？\"禾林一句话扫了禾丹的雅兴。

其实，禾林是怕妹妹打扮得太漂亮，被别家公子看了去。

禾丹一听，一个\"哦\"字又变成了女扮男装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