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得到回答，符华的神情凝固在脸上，“为什么……”

“为什么？”掌柜捏住下巴思索，“好像是送小女孩回家吧，她是这样说的，对了还给客人您留了纸条和一点东西。”

符华不是向掌柜询问，她是在困惑沈芙的做法，竟然没有主动通知自己。

但想来以昨晚自己的状态，沈芙无论商讨还是通知，大概都会得到冷处理。

沈芙的坚定出乎意料。

而符华本人……她仍觉得自己做法存在问题，消灭崩坏的想法永不会消失，她已经做好在这条道路上燃烧一切的准备，连同被无数人寄予希望的生命。

就让女孩亲自感受存在崩坏的世界有多么残酷吧。

符华收回视线，眼眸微动瞥向街道，接下来有段时间的路要自己走了。

“留给我什么？”她朝掌柜问道。

后者从柜台拿出张纸和一个碗，纸上写着沈芙的字。告诉她要送鹊儿回家的事以及女孩家所在的位置和会走哪条路。

只是没有当面通知符华而已，大概是害怕责骂？沈芙依旧对她没有隐瞒。

紧接着是碗，那是碗氤氲热气的绿豆莲子粥，里面加了不少的枸杞，还有块人参。女孩的话里同样提到这件事。

“师父，因为不知道神之键有什么影响，所以我就把所有补的食材全部用上，喝完它应该对你的身体有不少好处。”

“记得这次要全部喝完。”

“(?˙▽˙?)”

话的末尾还有个沈芙画出来的表情，模样像极了她待在符华身边的时候。

符华的指腹摩挲过那些字，心跳缓慢仿佛最深处的柔软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

镇外的小路上，两人在林间穿行，鹊儿的身体孱弱，逐渐没有力气，喘息着向沈芙问道：“姐姐……可以慢一点吗？”

沈芙被声音唤的扭头注视鹊儿。

脑海里正想着离开客栈的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符华应该醒来并且知道自己离开的消息。

她会不会喝那碗粥？

沈芙感到紧张，那是她从昨晚夜深开始熬煮的。可惜符华不在身边，否则就能知道答案。

她还有些担忧自己擅自离开的举动会惹符华生气。

等送鹊儿回到家再去好好哄吧。

“姐姐？”又是胆怯的声音让沈芙彻底回过神，看着面前如兔子般的女孩，她微微一笑。

沈芙走到鹊儿面前弯下腰，“我来背你吧。”

“那样真的好吗？”鹊儿没敢趴到沈芙背上。

“没关系，我背着你赶路才更快。”

鹊儿这才勉强靠近她。

女孩的身子轻盈如蝴蝶那样，沈芙很轻松就将她背起来。回想起符华如今正在独自赶路，她霎时加快前行速度。

沈芙注视林间的道路，随口问道：“鹊儿，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

听到提问，鹊儿木讷愣神许久，小声的回应，“还有点晕，感觉浑身都没力气。”

“不觉得饿么？”

“不，不觉得。”鹊儿目光闪躲，连忙摇头。

沈芙没有再询问，不着痕迹的移开话题和女孩谈论起她家里的事。

时间恍然流逝，等沈芙带着鹊儿来到树林最后一段路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赶路的进程远超想象，以这样的速度，只需要明天她就能把鹊儿送到家里。

天空灰蒙蒙，一丝丝寒风吹的林间沙沙作响。火光映照将灰暗驱逐很远，两人围坐在火堆前，酥饼架在火上烤着。

“要吃吗，姐姐做的很好吃。”沈芙把干粮递给女孩。

鹊儿道谢将其接过，然后小心翼翼的吃起来。

女孩表现出来的模样有点麻木，苍白的唇不断张合咬着酥饼。

被噎到时她才回神敲敲胸口，觉察到沈芙正注视自己，她连忙开口说：“谢谢姐姐，真的很好吃……”

“可你看起来没有胃口。”沈芙望着女孩的脸，鹊儿终究只是个小孩子，不懂得隐藏情绪，先前那副麻木的样子全被看在眼中。

觉察自己早就被戳穿，鹊儿连忙低下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这样，姐姐做的很好吃！”

沈芙眼眸微动，注视女孩的目光移向别处，“填饱肚子就好，明天我送你回家。”

鹊儿沉默的点点头。

两人没有交流，等沈芙吃完酥饼就站起身朝一棵树走去，声音淡淡告诉女孩自己要休息。

鹊儿在距离火堆稍近的位置，传来的热感驱逐冬夜寒冷。她躺在那层薄薄的毯子上辗转许久始终都无法入眠。

四下寂静，唯有寒风偶尔从身上吹过，睡不着的鹊儿抬头向不远处的树林望去，火光照耀出一个模糊的黑影，沈芙躺在那似乎已经睡熟。

腹部骤然传来阵阵疼痛，鹊儿神情变得扭曲痛苦，挣扎着从毯子爬起来，观察四周，她视线死死锁定吃剩的酥饼。

她爬过去将酥饼抓起，不顾它烧焦的地方和灰尘，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可无论怎么吃，鹊儿始终感觉到饿。

刺痛感愈发激烈，女孩大脑近乎被进食的欲望占满。

她欺骗了沈芙，对方询问自己饿不饿时，鹊儿其实很饿。

可普通的食物根本无法填饱肚子。

血液、肉，这些是鹊儿真正渴求的东西，在地牢中她亲眼见证被囚禁的人们相互残杀，她和他们是同类，都在朝着怪物的方向转变。

鹊儿不想承认这一点，在海鲸帮的日子她始终躲在最后面，熬过了同类相残和被喂给妖兽的命运，在将死前才被沈芙救下。

淡淡浅薄的鳞片在女孩纤细的手臂上浮现，脑海中所有思绪都被进食的欲望搅空，她空洞的注视火堆，酥饼早已经被吃干净。

鹊儿转头看向林间，仿佛丝线牵引四肢，举止僵硬的起身走去。

光照不透林间，昏暗中黑影靠在树下岿然不动。

前进的道路上，鹊儿勉强恢复些意识，她惊恐的发现自己正要去袭击救命恩人。

待在海鲸帮那么久，鹊儿从未残害过任何人，如今她更不愿意伤害沈芙，女孩倾尽全力，灵魂却像被抽离般，口中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不受控制向着黑影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