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我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吗？”少女凄然一笑。

符华没有回应，感染崩坏病本就是必死的，更何况她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崩坏会在短时间夺取她的生命，战士的强悍则会助其转化成可怕的崩坏兽。

“再不杀掉我，你就会有危险了。”

“你想去看海啊，只是那么简单的愿望而已……”符华还在尝试把她拉起来，“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起身的少女却用力推开符华，身子摔在地面扬起灰尘。她的表情在瞬间变得凶狠，大概是想骂这家伙太过天真。

可看着符华无措的样子，她忽地笑笑，“笨蛋，我现在很疼，我的愿望已经变成尽快死掉了。至于大海……还是你替我去看吧。”

身体传来的剧痛让少女的神情扭曲，忍不住痛苦的哀嚎起来，毫无血色的脸颊闪烁起紫色纹路。

转化已经快要来到结尾，她看着符华，偏偏对方人仍没有杀死自己的意思。

趁着痛苦到麻木的间隙，少女把枪塞到符华手里，漆黑的枪口对准自己。

“完成我的愿望，然后去看海。你是我们小队的队长，总该学着变得决绝点，心软会害死很多人。”

“……”

“完成我的愿望！”

如死的沉默，眼见符华犹豫不决，少女紧握对方的手将扳机扣动，毫无血色的脸在火光中展露笑颜。

少女的身体陡然挣扎，但很快便彻底瘫软，异化的症状戛然而止。

符华猛地回过神将枪丢到很远的地方，双手止不住颤抖。尸体、血液，眼角余光瞥见身影正朝着这边跑来，还有呼喊声。

“队长！”

符华垂眸看着那具尸体，胸口剧烈起伏“只是那么简单的愿望……”

意识如潮水般退去，沈芙恍然惊醒，她看着周围漂浮的羽渡尘，还有很多，似乎是因为两次接触，它们不再追逐符华，而朝着自己靠拢。

轻盈的摇摆像是欢迎她继续感受回忆。

视线落在仙人头也不回的背影，沈芙琥珀似的眸子轻颤泛起阵阵涟漪，纤长的羽睫覆下，她轻叹一口气，抬手按在心口。

这便是符华所经历过的事么？那具身躯究竟是靠着何种意志才能走下去？

被两次绝望按的喘不过气，她忍不住有些难过，用了很久才心情平定，随后深深吸气，白皙的指捏住羽毛。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拯救符华，那就要将对方的过去了解，连同悲伤和绝望也都体会。

羽渡尘的光氤氲朦胧出光影笼罩女孩的身躯，残破记忆如画面模糊的老旧电影在她眼中重现，喜悦和悲伤交织穿过胸膛遗留下难以言喻的微凉感。

符华忽地驻足回眸，意识到时间不多她只想快点去到太华山巅，未曾发现自己和沈芙已经拉开很远的距离。见到女孩黯淡的眼眸和在其周围摇曳的羽渡尘，意识到她是进入羽渡尘构筑的幻境里去了。

仙人走下台阶，“沈芙？”

女孩低着头缓慢眨眼，白皙额间泌出一层薄汗。从时而急促的呼吸来看，她的情绪起伏很大。

符华记忆里有很多绝望、无力的场面，她无法理解同样知道这些的沈芙为何还要接触羽渡尘。

她注视着女孩，很少有机会能在如此近的距离观看对方。甚至能看清那张精致脸上被微光映照的细小绒毛，羽睫卷曲纤长。

呆愣太久偶尔会抿唇和咽口水，看着莫名的可爱。

为什么呢？

符华想不明白，只有等沈芙从幻境脱离才能得到答案。她看了眼还有段距离的山巅，心中纠结片刻，牵住女孩冰冷的手。

后者毫无反应，深陷幻境里完全没有拒绝的可能。

“和我走。”符华命令道。

她隐约见到沈芙懵懂的点头，勉强迈步登上阶梯。速度很慢但至少又能继续往前。

再漫山微光照耀里，两人一前一后的登山，相互紧贴的手传来些暖意让符华不必被那些痛苦的记忆紧裹。

老旧的道观前，门框上的匾额早被遗弃，在羽渡尘的幻境里它仍然存在，同样名为拂云观。

符华在这生活很久。仙人始终牵着沈芙的手，另一只手抚过布满尘埃的大门，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带着女孩绕过道观，走向后方的悬崖。

沈芙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到了陌生的地方，不远处是看不到底的灰暗深渊。感受过所有羽渡尘里绝望的记忆，她心情变得紧张，如今更是被惊得向后倒退。

紧接着一双手扶住她的肩膀。

“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符华用平静的语气告诉她。

回头见到那张脸，沈芙渐渐平静。她把那些回忆全都看完，心情难以言喻，有很多话想对符华说。

“来帮我收拾吧。”仙人抬头看她，“还有几分钟就到年岁了。”

沈芙意识到自己浪费很多时间，绚烂的烟火照耀远方的夜空，四面八方都是，她们身处太华山，在灰暗里显得孤独。

她开始和符华收拾。

酒放在毛毯上，几个碗一字排开，随后是送给不同人的礼物。符华很专注的在做，而沈芙则是观察她。

沈芙忽地开口说：“我把那些记忆全都看完了。”

符华动作没有半分停缓，完美的面容神色如初，“为什么？”

她不明白沈芙去看的理由，明知道里面大部分都是让人难过的记忆。

“我想了解你。”沈芙表情真挚给她答案。

到现在沈芙才觉得自己真正开始了解符华，能把情感称作喜欢，改变命运的决心坚定不移。

符华似乎并不在意，“结果。”

“我变得更喜欢你。”

符华倒酒的动作微滞，碗里的酒满出来把毛毯染成深色，少时她换了新的碗。

“嗯。”

仙人点点头，一瞬间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有些痒。无法确定对沈芙是何种情感，不讨厌、习惯她在身旁，习惯她做菜的味道和生活方式。

不知名的情绪填满整颗心。

收拾的部分完成，符华没时间再思考和沈芙之间的事。年岁倒计时清零，更为盛大灿烂的烟火将夜空照如白昼。

她端着一碗酒走到极渊前端，“年岁漫漫，不过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