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让裴青空去老宅，完全是为了不被人指责他不孝道。

现在裴随无病无灾，往年又没有在一起过年，那么嘉平自然不需要担心，多嘴的人还有理由攻讦裴青空。

裴青空下了楼，抱住嘉平的腰，装作委屈的样子说：“我真的很讨厌老爷子，一点儿都不想和他一起过年。还好有冬冬在，要不然我就要被老爷子欺负了。”

“我知道。”嘉平轻轻拍着他的手，权当安抚。

即便知道他在装可怜，她也会诚心安慰。

“冬冬有想过在哪里过年吗？”

没有。

从小到大，过年这件事，并没有给她留下多少好印象。

没有压岁钱，也没有零食新衣服，有的只是提心吊胆，以及亲戚们没有边界感的玩笑。

要说过年留给嘉平最深的记忆，就是在很大的餐桌上，那些面目模糊的人，笑哈哈地和她开玩笑。

“要懂事知道吗，你爸爸养你可不容易。”

“嘉平长大了可要孝顺爸爸啊，你妈可是不要你了。”

“不听话的话，连你爸都不要你了哦。”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让你爸把你送走咯！”

那些人的玩笑，在她还很幼稚的时候，一度当成了警告。

所以每逢过年的时候，她就会担心，万一得罪了哪个亲戚，就会被送到更陌生的地方。

没有好的印象，嘉平自然从没有期待过年节。

如果可以自己选择的话，她会选择过年的那几天，谁都不见，只要自己一个人待着就好了。

不过……现在是不行了。

她还有裴青空。

嘉平认真的思考片刻，回答道：“没有想过，也想不出来。”

“那每天花两分钟想一想，要是想不出来的话，冬冬就要按照我的步骤来过年哦~”

裴青空的语气轻飘飘的，飘到嘉平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比较担心裴青空的突发奇想。

于是她很认真的，每天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去想到底要去哪里过年，要过怎样的年。

然而直到腊月二十九的晚上，嘉平仍旧没有想出来。

裴青空给嘉平披上一件厚大衣，笑眯眯的说道：“想不出来，那就走吧。”

就算是繁华的A市，到了这一天，街上的车和行人都少了很多，他们乘坐的车子却是飞速地前往机场。

裴青空不想被人知道行程，特意调来了私人飞机，踏上飞机时，嘉平仍旧是一脸茫然。

“我们要去哪儿？”嘉平问道。

“过年。”裴青空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你可以睡一觉，等睡醒我们就到了。”

如果是在陆地上，嘉平还能分得清楚东南西北，可以稍微猜测裴青空到底要去哪里。

可是在天上，她便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心中有着些许忐忑，也有着些许的期待，嘉平根本睡不着。

偏偏裴青空递给她一杯果酒。

“小酌两杯，怎么样？”裴青空语气诱惑，像是恶魔，在引诱无知的少女坠入地狱。

嘉平拒绝不了名为裴青空的诱惑，她接过杯子，连喝两杯，便觉得头脑晕晕然，没有坠入地狱，而是被庄周带去做了一场梦。

梦里面，裴青空变成了橙子馅的饺子，追着她跑，一定要她尝两口。

橙子味萦绕在鼻间，还带着裴青空身上的味道，嘉平连想象都不敢想象，更不要说吃上一口。

要是真的咬一口，把他咬得缺了胳膊腿儿怎么办？

见她总是跑，饺子停下嘤嘤啜泣。

“冬冬竟然不爱我了，我不想活了，还是死了算了呜呜呜。”

哭着哭着，饺子皮长出一双手，从自己肚子里掏出橙子馅，张开大口吃了下去。

嘉平猛然睁开眼睛，坐在旁边的裴青空，正在悄然无声地剥着橙子，剥完皮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两块。

饺子皮吃了橙子馅，裴青空剥了橙子皮。

嘉平目光灼灼地瞪着他。

注意到嘉平清醒，裴青空没有惊讶，他递出手里的橙子问：“要吃吗？”

想到梦里的饺子，因为她拒绝吃，就说她不爱他，嘉平连连点头。

裴青空不知道梦的事，他无声轻笑：“就该多吃些水果，这样才能摄入足够的营养，要是喝果酒能有这样的功效，看来以后饭后都可以小酌两杯。”

橙子入口，嘉平嚼了两口咽下，她认真的开口：“我没有嫌弃你，就算你变成饺子，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嗯？”

一头雾水的裴青空，立刻用手背触碰嘉平的额头。

没发烧，不像是在说胡话。

“我只是害怕伤害你，所以才不吃你。我也不是不爱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爱你。”

说话的人，眼神有着片刻的飘忽，她不是在说谎，而是眼神有些不对焦。

听到嘉平的真情告白，裴青空本该高兴的，可这个时候，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高兴。

原来人不是醒了，是还醉着。

喝两杯果酒就能醉成这样，看来以后小酌得用几口来算。

“你这酒量，以后只能坐小孩的桌了。”裴青空无奈的摇头说：“没关系，因为我会一直，一直都在你的身边，等着你学会怎么爱我。”

曾经结婚的时候，他从不敢幻想，嘉平会有说爱的那一天。如今嘉平愿意爱他，完全是意外之喜。

他的耐心一向很好，面对嘉平，耐心更是无限。

所以他等得起。

哪怕要等一辈子，他也能等得起。

擦去手上的橙子汁液，裴青空抱住嘉平，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说：“冬冬，只要你还要我，无论你做任何事情，都不会伤到我的。”

嘉平还惦记着饺子皮的事。

她的手，不安分地扒开裴青空的衬衫。

裴青空想按住那作乱的双手，不想在距离地面上万米的高空上，被醉鬼撩拨得情迷意乱。

主要是醉鬼不会负责善后，还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但裴青空舍不得对嘉平下重手，阻拦的防线，很快被嘉平突破，然后彻底失守。

崩掉几颗扣子，嘉平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她摸着裴青空的腰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漏馅儿，不用吃面片汤。”

面片汤？

饺子？

裴青空终于明白，嘉平到底把他当成了什么。

就在他想要辩论两句的时候，嘉平把脸贴在他的腰腹，小声说道：“还好，裴青空还是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