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秀芝看见二孙子的第一眼，也没忍住抽动了嘴角，想笑又不敢笑，偷偷的在腿上掐了一把才算是平静下来。

装作淡定的说：“行了，赶紧坐下吃饭。”

顾明西委屈的捂着脸，想到他娘一不小心在自己帅气的俊脸上留下一道棍痕，委屈的不想动。

还是顾大嫂良心过不去，给小儿子夹了一个炸小鱼，硬巴巴的说：“明西，吃饭。”

门外的顾明南和顾明北看似悠闲的走过来，要是不仔细看，还真的发现不了。

俩人的耳朵红的要滴血似的，在座位上，顾明北还呲牙咧嘴的缩着头，好好的揉了两把。

“奶，小鱼好吃，你也吃。”顾明娇吃的高兴，也不用筷子了，伸手拿着小鱼干放到她奶的碗里。

还一视同仁，捏起一个最大的放到她爷碗里，“爷也吃。”

哄得老两口笑的合不拢嘴，家里的大人都有分寸的夹了一两个尝尝味，其他的都留给家里的小孩子吃了。

顾二嫂说话爽快，细细咀嚼后竖起大拇指，一直夸许秀芝，“娘做的就是好吃，要是叫我做也做不好。”

许秀芝想起自己锅里炸完的油还有浪费的调料，就是一阵心疼，不过孩子们爱吃就好。

一盆小鱼干很快的就吃完了，许秀芝忽然想起这几天夏收结束后，家里的孩子们要开学了。

顾老头显然也想到了，现在这时候上学也是要钱的，一个娃娃一年要好几毛钱买书本。

有的人家连饭都吃不起，自然不会叫孩子上学，有的家庭负担不起好几个，只好委屈老大，叫小的上学，大的还能在家干活帮忙。

重男轻女的家庭更是多，家里的女娃哪怕读书再好，上一年就算是有文化了，等年纪大了找了婆家嫁了就好。

顾大嫂和顾二嫂收拾碗筷，男人们去院子里把种菜的土松松，顾老头叫几个孙子排排做好。

目光浑浊又坚定的看着他们，抽旱烟之前看了一下堂屋里有没有小孙女，看见没人以后，才敢悠闲的抽上一口。

烟雾缭绕，还有一股呛人的劣质烟草味，顾老头把烟杆上的灰弹掉，沉吟片刻：“你们哥几个该开学了吧？”

顾明东淡定的点点头，“是。”一旁的顾明西像是被抽走了精神气，瞬间萎靡不振。

一看见二孙子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顾老头上前就是一顿敲。

“明西，你给我好好学习，你看你大哥，平日里干活还不忘读书，这一次你要是再考不好，跟着你爹冬天去挖矿去。”

冬天环境恶劣，这几年一直下大雪，一脚踩下去比脚腕还深，冬天的地都被冻在一块，别说种庄稼了，连土地都看不到。

所以什么时候能歇下来，就是大冬天下雪的时候，每家每户都坐在家里烤火，不用想种地的事情。

也不用担心粮食，冬天过年的时候发的粮食足够支撑到来年。

有一些家里穷的吃不上粮食，眼看就要饿的没气儿的，家里的男人会去下井挖煤，一天挣个五六毛的，可比种庄稼赚得多。

但是没有人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下井挖矿，这都是把命拴在裤腰带上，拿命拼出来的。

来年开春等雪快融化的时候，挖煤的才会回来，平安回来的最好，回不来的早早的就埋了，再给点钱安抚安抚。

所以村里的一些人哪怕吃不上饭，也不愿意家里人去挖煤矿。

顾老头絮絮叨叨讲的没完没了，连一向平静的顾明南也没法平静。

使劲的冲着门口的小脑袋瓜挤眉弄眼，娇娇，快来救救哥哥！

顾明娇伸着小脑袋躲在门口，看见三哥的脸好像要崩溃似的，抿唇偷笑。

还记得捂着嘴巴不叫她三哥看到。

等顾明娇看够了热闹，才高高兴兴的迈着小短腿跑进屋里，直接张开手臂叫她爷抱。

顾老头片刻都没有犹豫，放下心爱的旱烟杆子，把小孙女抱到怀里。

吸烟时间长的人身上总是有一股味，这种味道一直不会散去。

顾明娇在她爷怀里就坐了几秒钟，鼻子里充斥着一股叫顾明娇不舒服的味道。

她皱着鼻头，不开心点噘着嘴，小手捏住自己的鼻子，连眼睛都抗议都闭着。

“爷，臭臭，难闻。”

顾明娇指着那个还没有熄火的旱烟杆子，嫌弃的说道。

顾老头定睛一看，赶紧吹灭了火星子，讨好想在小孙女头上摸一下。

不过还是没下手，在空中虚虚的碰了一下，老态龙钟，精神饱满的说道：“娇娇不喜欢，爷以后不抽了好不好？”

“嗯。”

见小孙女点头，顾老头更是高兴，连几个孙子的成绩也不想问了。

把今年的书本费交给他们后，还不忘把人赶走：“行了，都好好学习啊。”

顾明东是第一个走的，他的脚步走到门口，忽然就停住了。

顾明西走在他身后，没注意还碰到了头。

顾明西捂着脑门狠狠的揉了两下，“大哥，你咋不走了？”

顾明东勾起唇角，帅气的在弟弟面前竖起一根食指，随意的晃了晃，“你们先走。”

几个人看着他们大哥往爷那边走去，顾明西咋舌晃头。

“我哥真是勇敢，这时候过去，真不怕爷唠叨啊。”

人家家里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在老顾家什么都说不通，家里的大大小小事务只有许秀芝做主。

一般顾老头不说话，除非关乎到家里小辈的事情才会抬眼多听两句。

这一回连顾明南都非常好奇，他大哥到底说了什么，他们几个人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偷听。

扒着家里的门缝细细的听着，说话声音太小，除了刚才妹妹的一句“我不要”以外，什么都听不到。

顾明西跟傻子一样躲在角落，耳朵恨不得能竖起来，听了半天还是模模糊糊的，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好意思的挠头：“你们听见啥了？”

顾明北、顾明南都摇摇头，还没张嘴说话，顾明东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出来。

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们，轻松的打了个响指，有些骄傲的勾起唇角说：“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