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美拎着一块五花肉跑了进来，高兴地喊：“嫂子，嫂子，肉来了，娘说让我哥剁肉馅，让你把葱剥了！”

志美把拎着的麻绳往周志涛手里一塞，又指着灶台边上的大葱说道。

说完，她又一溜烟地跑了。

周志涛没说话，他把肉放到盆里，舀水洗肉。

程桂桂把剁肉的案板放到切菜的台子上，把刀给他放好。

周志涛弯着腰，低着头，慢慢地摩挲着肉，余光透过腋下看向程桂桂，只看到她的脚在屋里迅速的移动。

一会儿到灶台这边，一会儿到面缸那边。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粗条绒黑布鞋，挺小巧的，上面是一截细细的脚踝。

那双脚好像不动了，他呆呆地看着。

“洗好了吗？”背后的声音传过来，周志涛快速收回了思绪，说道：“好，好了！”

程桂桂瞪了他一眼，嫌弃他慢。

周志涛把肉捞出来，不由自主地就递给了程桂桂。

程桂桂接过来，放到案板上，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斤五花肉切成了小丁。

周志涛站在一边，看着她手里的动作，比炊事班的师傅都利索。

程桂桂把刀递给周志涛说道：“会剁肉不？”

周志涛笨拙地接过刀，点点头，就咚咚咚地剁了起来。

程桂桂熟练地把面放到瓷盆里，一个手端着一碗水，慢慢地倒水，另一只手轻巧的拨弄着面絮子，直到把面絮子攒成一团，她放下碗，两只手揉面。

周志涛手里的菜刀不停，眼睛却始终看着程桂桂。

她的袖子挽的很高，细细的胳膊很白，两只手翻来覆去的揉着面。

这时候，她的一只袖子掉了下来，程桂桂抬起胳膊，用下巴往上推了推，袖子太肥了，不一会儿就又脱落了下来。

周志涛很想过去帮她挽一下，但他的脚好像被黏在了地上一般，最终也没有移动。

这时候程桂桂看向周志涛，走过来，伸过胳膊，随口说道：“挽一下袖子！”

周志涛有些受宠若惊地放下菜刀，把两只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伸手给她挽袖子。

程桂桂看着他的手，果然是拿手术刀的手，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很白很干净，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抄起她的袖子，慢慢地给她挽了上去。

临离开的时候，他的指尖不经意间碰了一下程桂桂的胳膊。

程桂桂感觉到了一股温凉，她慌忙把胳膊缩了回去。

周志涛的手一颤，好像被电了一下似的，匆忙把目光收了回去。

程桂桂看了一眼案板上的肉馅，平平的摊在案板上，中间的剁的细碎，边缘的还是大肉粒。

她勾起唇角，有些想笑，这个男人真的不会干活。

周志涛见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做的这个不合格。

他尴尬地挠了一下头说道：“是这样子吗？”

程桂桂给他示范了一下说道：“要把肉尽量箍到一起，再剁，这样剁的又快又好，你看你剁的这个，稀烂的稀烂，大肉粒的大肉粒。”

周志涛像个小学生一样，连连点头说道：“好的，我再试一下。”

程桂桂觉得这个男人很有意思，表面看着深沉严肃，其实内心很可爱。

这时候，志美拿着作业本一蹦一跳地朝灶房这边跑过来，还没有进门就被杨素珍薅住了后脖领子，把她拉到了一边。

志美惊讶地看着娘说：“我找嫂子看作业的！”

“没看你嫂子忙着吗，回来，娘给你看！”杨素珍拉着她的手到了大屋。

“娘，我去帮哥和嫂子吧！”志国合上书说道。

“写你的作业！”

“写完了！”

“写完了，就看看书。”

周志国有些纳闷，以前娘都是说，吃完饭再写作业，先去帮你嫂子做饭，这次包饺子娘竟不让自己去帮忙。

志国看了一眼娘，她正专心地纳鞋底儿。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脸微微地泛了红，赶紧地下头假装看书。

灶房里剁肉的声音停了下来。

就听程桂桂在外面喊：“娘，过来包饺子吧，都弄好了！”

志美和志国同时看向娘。

杨素珍放下手里的活儿，说道：“去吧，包饺子去！”

两个孩子飞快地跑去了灶房。

“嫂子，我来帮你！”志美欢快地跑了过去，接过程桂桂手里擀好的饺子皮。

志国坐下熟练的拿起饺子皮，挑起一块馅放上，两手一捏一个漂亮的饺子就成了。

周志涛有些惊讶说道：“志国，你还会包饺子呀？这么熟练。”

周志国头都不抬地说：“会，我什么都会干，你不在家我们也不能饿死吧！”

周志涛心里有些难过，弟弟恨他怨他，他能理解，他是大哥，爹死后，他本来应该挑起这个家。

可他当兵，一走就是六年，家里所有的负担都落到了娘身上，娘也病了，志国就成了家里的男子汉，什么活儿都做。

志国小小年纪为这个家承担了太多，周志涛觉得亏欠志国，不由的泛起一阵心酸。

屋里的气氛顿时陷入了尴尬。

程桂桂笑着说：“志国，你去抱柴，烧火吧，咱们人多，你的水开了，饺子也就包好了！”

周志国把包好的一个饺子扔到盖帘上，起身出去了。

杨素珍说道：“志涛呀，你别怪你弟弟，你回来以后，他就开始耍小性子了，觉得自己委屈，过几天就好了。”

周志涛赶紧说：“娘，是我夸欠了志国，让他吃苦了。”

周志国在外面把封箱拉的呼呼响。

志美说：“我今天算术考了100分，老师还给我奖励了呢！“

说着，她低头把兜里的一个小贴画小心地掏了出来。

“志美这一阵数学进步特别大，前一阵还哭鼻子呢……”杨素珍笑着说道。

“娘，你别说了。“志美一看娘要揭她老底，忙撒娇地说。

她站起来，把小贴画贴在程桂桂的胸前，笑眯眯地说：“我这个贴画，得送给嫂子，都是嫂子教得好。”

程桂桂笑呵呵地说：“谢谢小美，小美真棒，我就说你可以吧，保持住，争取每次都得100分！“

志美使劲点点头。

周志涛看了程桂桂一眼，他突然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