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灵回到家已经八点多，云栖发现她换下来的鞋子上全都是黄泥，一拍桌子道：“云小灵，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我去洗鞋。”云灵拎着鞋子去卫生间清洗，踩着毛绒绒拖鞋，换上小兔子睡衣的景瑗端着小板凳过来陪她，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说，堂姑姑云绮梦来湘州了，明天请他们出去吃大餐。

“绮梦姑姑长得好漂亮好漂亮哦，可惜不能抱抱。”景瑗歪着脑袋道，“我要是不怕疼就好了。”

“等刷完鞋子，小姑姑抱抱。”云灵笑着哄她。

“好哦。”景瑗用力点头，手指揪着睡衣上的兔子耳朵，脚还一踢一踢的，动个不停。

刷干净鞋上的泥，云灵把鞋子拿到阳台上晾着，随即擦干手上的水，抱起景瑗道：“该回房间睡觉了，今天要听什么故事？”

景瑗亲昵地环抱住云灵的脖子，眼睛亮晶晶地道：“我要听《小魔女》，小姑姑再给我讲一遍吧。”

“爸爸给你讲，《小魔女》的故事爸爸讲得更好。”云栖走过来朝女儿伸出手，景瑗还不大乐意，磨磨蹭蹭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肯让云栖把她抱过去。

“小姑姑晚安，明天见。”景瑗摇着小胳膊跟她再见，云灵也笑着道，“景瑗晚安，明天见。”

待云栖将景瑗抱进房间，云灵才去厨房自己热了饭菜，坐在餐桌前独自吃着晚饭。

很快将女儿哄睡的云栖轻手轻脚地走出她的房间，压低了声音对云灵道：“跟我来阳台。”

云灵咽下最后一口饭，把用过的碗筷洗好放在碗橱里，才慢悠悠地往阳台走。

他们家的阳台上一年四季，花开不败，这些花不按照时令绽放或者枯萎，全凭云栖的心情。

在风中摇曳的茉莉开出数个精致的小白花，爬藤植物鲜嫩翠绿，花架子上的多肉种类繁多，色彩绚丽。

云灵拿手指轻轻地戳了戳软萌萌的多肉，嘴里说的话却能把云栖气死：“没什么好解释的，以后我也不能保证六点前到家。”

“云小灵，你又在搞什么鬼，信不信我把你送回落云山。”这话云灵听了七年，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不以为然道，“我不信，凭你也想送我回落云山，省省吧。”

云栖遭受会心一击，像是一株蔫了吧唧的小白菜，眼瞧着云灵走回自己房间，才无声地呐喊了几下。

虚假地发泄着。

周荟下班回到家，像面条一样地瘫软在沙发上，肉眼可见地沮丧着。

“怎么了？景航又气你了？”周荟嘴角还带了点笑意，走过来揉了揉丈夫的头发。

云栖坐起身，轻轻地摇了摇头，像只受委屈的大狗狗，清亮的黑眸里泛着盈盈水光，看得周荟心都软了。

不是周荟要把云栖当小孩儿，实在是他这张娃娃脸太犯规，岁月仿佛就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十多年过去了，周荟的眼角已经悄悄爬上了细纹，可云栖却还脸嫩得能掐出水来。

“是云小灵气我，她越来越会气人了！”云栖抱紧周荟的腰，鼓着腮帮子跟他诉委屈。

周荟不由得想起云灵告诉她的那些事，心道发愁的日子还在后头，就云栖这咋咋呼呼的性子，要知道云灵“早恋”，没准连夜就要回落云山请老爷子出山。

在周荟看来，这群“世外高人”就没有一个靠谱的，说好听了是纯粹自我，说难听了就是无法无天。

任他们这么折腾下去，早晚有一天，云族的存在将不是秘密。

哄好云栖，周荟叩了叩云灵的房门，轻声道：“灵灵，我能进来吗？”

“能，门没锁。”云灵应了一声。

云灵和周荟之间没什么秘密，她很快就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全部告诉了周荟。

现在高中生都这么能折腾的吗？

周荟听得嘴角微微抽搐，询问道：“你真打算每天送他回家？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哥哥说他风雨无阻地陪你走了四年，还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云灵的话令周荟哭笑不得，她能告诉云灵，最初她接受云栖，是因为发现了他的异于常人，想要从生物学的角度研究他么？

“送他回家的事你再考虑考虑，最好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免得给他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周荟想着一个男生，应该不愿意让女生天天送他回家，由他来拒绝云灵，就再好不过了。

由于第二天还要考试，谈话很快就结束了，周荟临走前让云灵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翌日，云灵考完上午两门，刚出考场就看到了郑鹏，高三的期中考试安排在下周，郑鹏又是经常逃课的主儿，早十分钟就来守株待兔，等着云灵。

“认赌服输，你是来履行赌约的？”云灵故意道。

“小姑奶奶，你摊上大事了。”郑鹏都快愁死了，翟子霖从来不跟他开玩笑，说给他两条腿打折，绝对不会只打一条。

云灵挑眉看向他，点点头道：“小姑奶奶这个称呼不错，允许你以后这么叫我。”

“你答应我一件事，叫你祖宗都行！”郑鹏的话对云灵毫无诱惑力，她淡淡地说了声，“不稀罕。”转身朝食堂走去。

郑鹏一路跟着她，很快有人认出这俩都是校园风云人物，对他们指指点点，小小声地议论着。

到了食堂排队，郑鹏一个眼神就让排他前面的，自发自动地依次走到了他后面，随即问云灵：“小姑奶奶，你吃什么？”

这一声“小姑奶奶”让听见的人都以为自己幻听了，这还是他们学校的校霸吗？还是说这位平平无奇的女生，其实是校园大姐大，连郑鹏都被她驯服了……

云灵没搭理他，自己排队打好了饭菜，刚坐下，郑鹏就坐到了她对面，见她餐盘里有份绿油油的菠菜，自以为幽默地开口：“原来你真是大力水手，你是不是有个小名叫波波。”

神特么大力水手！

云灵斜睨了他一眼：“有事说事，没事走开。”

“那什么，沈自玉真是你男朋友？你俩说话一个腔调……”郑鹏随口说的一句话，让云灵的眼睛亮起来，跟变戏法似的，前一刻还拽拽的女生，突然就抿嘴笑起来，还跟他解释说，“现在还不是我男朋友，以后才是。”

以云灵的彪悍程度，郑鹏不信也信，他试探着开口道：“其实吧，这事也是为了沈自玉，你是不知道我表哥有多疯，你得罪了他，你身边的人都别想好过，尤其是沈自玉。”

“我怎么得罪他了？就因为我回怼了他一句？拜托，他是什么千金之躯，九五之尊，要不要我三跪九叩地给他赔礼道歉啊……”云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是无语死了。

郑鹏一时语塞，半晌才道：“你就当他是疯的……他昨晚撂下话了，让我今天晚上八点，把你带去星瀚会所。”

“我挺乐意帮他治治疯病，可今晚不行，有家庭聚餐。”云灵拒绝道。

“吃顿饭能要多久，这样，星瀚会所旁边有个鹏程大酒店，我帮你订包间，吃完我买单。”郑鹏豪气地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好像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沉吟片刻，云灵点点头：“好吧，但我事先说明，不会道歉。”

“我拜托你一句话都别说，只要你能忍住不开口不动手，就算是帮我大忙了。”

道歉什么的，郑鹏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