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临宣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不对。

一切都不对！

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他低头去看自己的右手腕，然后鬼使神差地在上面掐了一把。

疼！

然后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每个盒子上的花纹都那么精致，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真实。

这是梦吗？若这是梦，那什么是现实。

他恍惚中向着外面走，顾不上身后工作人员的呼喊，他只想离开这里，想确认一下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打车回到家楼下，坐在小区的花坛边，那里早上还躺着一具尸体。

他开始回想，昨天下班回家，吃完饭看电视的时候，广告多的他心烦，然后看韩沐歌不顺眼，骂了她一会儿，又打了她几下。

到这里时还一切正常。

可后来那女人突然发疯，踢坏了他的手腕，还打了他一顿，让他在地板上睡了一宿。

然后就是今天早上他从地板上爬起来，那时候全身都疼，尤其是手腕钻心的疼，脑袋浑浑噩噩的，再然后接了个电话就倒在沙发上。

等再被叫醒时，他的身体完好无损，尤其是手腕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所以他才会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

他又在身上掐了一把，是疼的。

随后又使劲地掐了几下，很疼。

若他现在不是在做梦，那他之前遭的罪又算什么？

难道现在不是梦，而他被打的事才是在做梦？

突然他觉得醍醐灌顶。

对！就韩沐歌那包子，怎么可能敢踢他，又怎么可能把他打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定是这样，被韩沐歌打的事是做梦，而完好无损的他才是现实。

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睡蒙了，把梦境和现实混淆了。

想到这，他起身就往家的方向走，可刚走几步就看到不远处那些远远观望、窃窃私语的邻居。

“孔先生，你没事吧？”

物业那个女人隔着一段距离喊了一声，她不敢靠近却又不敢离开，这男人跟视频里的老太太一样，在这拼命掐自己。

她怕靠近了挨打，又怕走远了，这男人再和他妈一样把自己掐死。

若是连续死两个人，这小区的业主还不得闹着嫌晦气啊。

唉，现在物业的工作是真的不好做。

“你母亲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听到她的问题，刚准备走的孔临宣突然顿住脚步。

是啊，若现在是现实，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妈真的死了。

他妈死了。

在他以为是梦境时，没有葬礼、没有吊念，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就被他直接火化了。

心下一紧，随后就反应过来，他妈呢？

他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左右打量过后，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走得急，把他妈弄丢了。

然后又开始回想，他把他妈丢哪了？

等他再次跑到那个门市时，老太太的骨灰盒还摆在那个台子上，工作人员好似早就料到了他会回来一样，恭敬地迎了过来。

“先生，墓地还没付款？”

孔临宣想想那个墓地的价格，只觉头皮发麻，“不要了，你给我弄个最便宜的就行。”

不要了？

工作人员不解地看着他，又看看那个价格不菲的骨灰盒，能花好几万买骨灰盒的人怎么突然就要换成最便宜的墓地。

难不成他突然破产了？

工作人员有些不确定地开口确认，“先生要换成最便宜的？最便宜的墓地无论是位置、大小还是风水，都没有您之前看的那个好，您确定要买最便宜的？”

“确定！”孔临宣看着自己买的那个骨灰盒，心里有一丝丝的心疼，若是早发现这是现实世界，他肯定不会买这么贵的盒子。

明明那千八百块钱的骨灰盒看着也挺不错的，可惜这东西不能退换货。

工作人员勉强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虽不似刚才的恭敬，但也还算客气。

孔临宣交了定金，然后抱着骨灰盒往回家走。

刚进入小区，他就不自觉打了一个冷战。

今天的小区格外安静，以往小区里那些带孩子玩耍的，遛狗的，饭后消食的，小情侣腻歪的，健身器材上锻炼的……就像约好了一样全都没出来。

整个小区安安静静的，好似除了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他心想大概是刚刚死了人，大家都害怕了吧。

死人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呢，可突然他就想到了白天在那监控室看到的视频。

当时看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这梦境真离谱，他妈怎么可能自己掐死自己。

可现在，既然确定了这一切都不是梦，那就意味着那视频是真的。

那他家老太太为什么会做那些莫名其妙的动作，为什么会把自己掐死了。

难道，真的是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越想越慌，抱着骨灰盒的手不自觉收紧，可人在心生恐惧的时候，是禁不住想的。

越想越怕，越怕越想……

脑海中构思出来的情节远远超过资深编辑，他的脚步越走越快。

直到走到那花坛边，看到有人影时，他才长出一口气。

有人就好，一个人都没有的感觉真的太吓人了。

可刚放下的心，在看到那人的正脸时，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他妈，他今天亲自送去火化的亲妈。

“儿子，你怎么才回来？”

“啊……你走开……快走开……别回来找我！”他想跑，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儿子啊，这是你给妈买的骨灰盒啊。”老太太一步步地向着他走来，“真好看，这个挺贵的吧，你就乱花钱。”

“你别过来……别过来……”

“妈想看看这个盒子。”

他铆足劲将手中的骨灰盒向着老太太的方向扔，口中大喊着，“给你，我扔给你，你别过来！”

骨灰盒高高地飞起，又重重地落下，落在地上‘啪’的一声，那盒子碎裂的瞬间，里面的粉末散落一地。

“啊……”

“天啊……”

“他给扔了!”

“那是骨灰吧，他给扬了？”

“靠，你拍下来没？”

“拍了，从他刚才大吼大叫发疯的时候，我就开始拍了。”

“一会给我传一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