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会有无数次社会性死亡的瞬间，有些瞬间转瞬即逝，而有的瞬间历久弥新。

梁远山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瞬间，鼻血流到嘴角，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时，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死了算了。

不过许敬远倒是善解人意，给梁远山找了个借口：“这个房间没有加湿器，空调开久了就容易干，你去洗手间洗洗吧。”

“对不起，谢谢。”梁远山紧张到胡言乱语，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进洗手间。

看着梁远山慌张的背影，许敬远挑起了一边眉毛。本来他只是觉得梁远山呆呆愣愣的，有点好玩，故意散了头发逗他一下，没想到这么不经逗。

年轻人火力还真是够旺盛的。

梁远山在洗手间待了半个小时，许敬远都怕他在里面晕倒了，准备去敲门。

手刚抬起来，门开了。

梁远山走出洗手间，一脸……心如死灰。应该是洗过脸，额前的几缕头发打湿了垂下来。眼睛和嘴唇都是湿漉漉的，委屈藏都藏不住。

许敬远莫名想到了小时候在奶奶家见过的小奶狗，被欺负了就是这副模样，叫人心软。

“还继续看图册吗？”许敬远已经绑起了头发，不再逗他。

别说看图册，就是纹身梁远山也纹不下去了。他现在没办法和许敬远待在一个房间里，匆匆道了歉，说下次再约，然后离开了。

继上次的尴尬之后，梁远山消停了两天。

许敬远也不着急。

猎人在捕猎时，最不费吹灰之力的办法，不是时时刻刻盯着猎物，而是布下陷阱，引诱猎物主动送上门。

果然安静了两天之后，梁远山又开始发信息，日常问候和一些他绞尽脑汁搜罗来，但许敬远并不感兴趣的笑话。

不过这次许敬远给了他一些回应，所以他很开心。

或许是梁远山真的长在许敬远的审美点上，又或许是他空窗太久，再次见面时，许敬远跟梁远山回了他家。

梁远山的公寓不算太大，但是干净，装修的色调偏暖，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远……远哥……你……”踏进家门，梁远山突然紧张起来，说话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许敬远狐疑地看着梁远山：“你从来没带人回过家？”

“当然。”梁远山嘴快，忘了自己在许敬远面前立的是浪子人设。看到许敬远脸色变了，赶紧找补，“我都是带去酒店，你是我第一个带回家的。”

许敬远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坐在沙发上，公寓里的灯光调成了微暗的蓝紫色，电视屏幕上播放着一步很老的美国爱情片。

许敬远盯着屏幕，梁远山用余光看着许敬远。他坐得板正，甚至有些僵硬。

“你跟人约的时候都需要先看电影酝酿？”许敬远突然转头，看向梁远山。

正在偷看的梁远山被吓得不轻，往后缩了一下，勉强维持着镇定：“不可以吗？”

“可以。”许敬远笑起来，猝不及防地凑近梁远山，手撑在他的大腿上，倾斜上身，似乎要靠在梁远山胸膛上，又始终隔着一点距离，红润的嘴唇缓慢张合，“我只是想知道，你酝酿好了吗？”

两人靠得太近，梁远山能感受到许敬远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处，喉结是他的敏｜感部位，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梁远山有些不太会呼吸了，屋内的空气变得粘稠，空间似乎也在缩小。他已经僵硬得动都不敢动了，直到许敬远彻底压在他身上。

“远哥。”梁远山的声音哑了，不可自控地释放出了信息素，满屋都是郁金香的味道。

只可惜许敬远闻不到，不然他会更心软一些。

其实在梁远山小心翼翼地吻自己，甚至有些虔诚的时候，许敬远怀疑过他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是一个情场高手。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许敬远也就忽略了这些小细节。

第一次时，梁远山缴械太快，许敬远善意地笑了下。

然后梁远山就像是进入了发｜情期，又或者是为了证明自己，疯狂地折腾许敬远。

beta和alpha也存在体力上的差距，最后许敬远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许敬远醒了会儿神，才想起来是在梁远山家。他掀开被子想下床，刚起身，疼得他又躺了回去。

“畜生。”许敬远骂了一句，昨晚梁远山真的把他折腾惨了，像刚开荤的小崽子，食髓知味，一直压着他做。

房间里只有他自己，梁远山不知道去哪儿了。许敬远躺了会儿，撑着床坐起来，身上虽然酸疼无力，但还算清爽干净。

算那小子有良心，还知道给他清理。

慢腾腾穿完衣服，许敬远扫视了一圈房间。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钱包，他心里一动。

梁远山说他已经二十八岁了，许敬远是不相信的。尤其是昨晚过后，他更不相信了。

犹豫了一下，许敬远还是打开了钱包，他想看看梁远山究竟多少岁。

看清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后，许敬远手一抖，身份证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梁远山推门进来了。

看到掉在地上的身份证，梁远山愣了下，呆呆地看着许敬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强扯出一个笑容：“远哥，你醒了。”

“你今年二十岁？”许敬远盯着梁远山，眼里压抑着怒火。

梁远山端着粥进入房间，避开许敬远的问题，走过去：“你先喝点粥垫垫，等会儿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许敬远嗤笑一声，眼底却带着寒霜：“我还捡着个大便宜。”

“远哥，你别这么说。”梁远山慌张地看着许敬远。

许敬远说：“二十岁还在上学吧？骗我说是酒吧老板？”

“没骗你，酒吧我是叔叔送我的。”梁远山解释，他蹲在许敬远面前，仰头看着他，“对不起，我只是怕你嫌我年纪小。”

许敬远冷笑一声：“你都不嫌我年纪大，我有什么资格嫌弃你。”

“远哥，你别这样。”梁远山很难受。

明明昨晚他们还在缠绵，现在却这么冷漠，他觉得太难受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淡，许敬远稍稍缓了一下，沉默半晌，站起身：“以后别联系了。”

“远哥。”许敬远刚走出两步，就被拽住了手腕，梁远山近乎哀求地问，“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许敬远没回头，挣脱手腕，淡漠地说：“我没心情陪小孩子玩过家家，而且我一开始也只是拿你当火包友。”

房门关上的声音并不算大，梁远山却觉得耳膜很疼，仿佛在流血，可他摸了一下，并没有流血，就是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