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安这次学乖了，不管那万善法师是好人还是坏人，他反正不去凑热闹。

偷看？

那是不可能的！

左子安回了客房，洗漱之后，打算歇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外面又响起了鲛人的歌声。

怎么这个点了那群人还在拿着鲛人赚钱？

万恶的资本家！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迷迷糊糊间，左子安总算是睡着了。

------------

“你倒是睡着了，叫我到哪去寻你？”

“谁？”

“你是……谁……”

------------

仙乐寺变了天，住持慧明大师昨夜里死了。

“这仙乐寺里，净是吃人的鬼！”

监寺云岸师傅疯了，这是他疯了之后最常说的一句话。

万善法师说慧明大师恐会尸变，宜即刻火化。

慧明大师火化后，无舍利子。

万善法师说：“慧明死前被恶鬼附了身，损了功德。”

左子安被外面的嘈杂声给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开了房门。

“吃人的鬼！吃人的鬼啊！”

云岸从左子安身边跑过，这冷不丁的发疯大喊把左子安给吓懵了。

跑来的几个小和尚，为首的对着左子安行了一礼，道了句：“阿弥陀佛。”

随后又领着他们去追云岸师傅了。

这是……什么个情况？！

左子安想了想，要不我还是先搬出仙乐寺？

他没什么匡时济世的宏远志向，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俗人，有私心，也怕死。

他收拾完东西，走在路上时却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左子安循着声音找去，却见一小僧躲在角落里烧纸。

“你何故在此偷偷烧纸钱？”左子安问道。

小和尚被他吓了一跳，抽泣道：“我在给……给师父烧纸……”

左子安有点没听明白，道：“你师父？那为什么要偷偷烧呢？”

小僧道：“他们说……师父死了也不安宁……还说，师父死前损了功德，要入阿鼻地狱……”

左子安皱了皱眉，道：“你们住持不管吗？”

说到这里，那小和尚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道：“师父……师父就是住持……”

住持死了？

左子安就说怎么之前乱糟糟的，他还以为是那个什么监寺受刺激了，现在一看可不止这么简单。

“妙定，你在这干嘛呢！”

另一个大一些的和尚找了过来，见到地上那团黑灰，怒斥道：“妙定！你怎在这私自烧纸？”

妙定有些害怕，小声道：“我在给师父烧纸……”

大和尚鄙夷道：“前主持死前做的那些事，你可是听说了的！死后还因损了功德连舍利子都没有，你竟然还给他烧纸？”

妙定气道：“师父不是这样的人！妙寻师兄，师父以前可是最看重你的啊！你怎么如今这般对他！”

妙寻一脸不屑，道：“入阿鼻地狱之人，不配为我的师父。”

“施主还请回房休息吧，明后两日还有其他的法会，万善大师说了，还请施主务必参加。”妙寻双手合十，对着左子安行了一礼，道。

莲灯庙会三年一次，每次三天，三天里共办三次法会。

第一天超渡逝者亡魂，第二天祈求风调雨顺，第三天愿请无病无灾。

“你既然这么舍不得前主持，那你今天晚上就去给他守夜好了。要是让我发现你睡着了或者在给他烧纸念经，那我可要你好看！”

妙寻说完之后，趾高气昂地走了。

啧啧啧。

左子安摇摇头，真是长见识了。

左子安拍拍妙定的肩膀，道：“你等我回房放一下东西，然后我跟你一起去给住持守夜。”

妙定感激道：“多……多谢施主！”

“我叫左子安。”

左子安摸摸妙定的脑袋，回去放包裹了。

妙定跟着左子安，待他放好东西后又领着他去了寺庙的往生堂，也就是灵堂。

“你说我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竟然要给他守灵！”

“就是就是，都烧成灰了，还得守着他那破骨灰盒子，干嘛不直接埋了？”

妙寻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走进来。那守夜的两位弟子一见到他，一脸恭敬谄媚。

“你们两个，今天晚上不必守了，等会妙定会来接你们的班。”

二人千恩万谢，又是一阵溜须拍马，妙寻一脸受用地走了。

待妙定和左子安来了之后，那俩人一溜烟地跑了。

这里面可真冷啊。

左子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昏暗的灵堂里就摆着一个骨灰盒子，一盏白蜡烛，再无其他物。

“怎么不见牌位？”左子安疑惑道。

妙定有些难过，道：“他们说，师父不配……”

左子安眉心紧锁，道：“万善法师也这么说吗？”

“大概万善大师不知道吧……在师父火化之后，这件事，万善法师全权交给了妙寻师兄处理……”

左子安叹了口气，随妙定跪坐在慧明的骨灰盒前。

“他们说，师父生了魔障，在莲灯法会上啃咬了不少人，更有甚者被师父啃烂了脸和半边臂膀……”

“我才不信呢……师父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生魔障？”

慧明法师左子安见过，他实在是无法想象慧明法师追着人啃的模样。

“四年前，师父救下了被父母抛弃的我，当时我身患重病，是师父衣不解带地照料我，将我从阎王手中拉了回来。”

“如今我已经八岁了，我原本还想着，等我再长大些，就能好好孝敬师父了……”

“他们说师父要入阿鼻地狱……我才不信！他时常会为穷苦人家义诊，时常会开设粥棚带着我们去施粥，每逢冬天为贫苦人家送去御寒衣物，对寺内的弟子们也十分照顾，经常会为他们缝衣做鞋……”

“师父虽不及万善法师佛法高深，云游四海救苦救难，但他时常告诫我们，善行不分大小，善念贵存于心……”

左子安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妙定说着他与慧明法师往日里的点点滴滴，忽而一阵柔风吹过，左子安回头，相视一笑。

“师父！是您回来了吗？”

妙定似心有所感，哭道。

“师父，妙定长大了，妙定能好好孝敬您了……”

“师父，妙定舍不得您……”

妙定，为师也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