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问我有些惊讶，但回过神后，又觉得有些意料之中。

如果「塔」里没有和自己有关的东西，艾妲又怎会对自己如此特殊？

将问我眼神垂下，发现那紧挨着三瓣花标志的左数第二个标志是仅此于中间第四个标志的紊乱，光亮也微弱无比，几乎看不出什么纹样细节。

再扭头，看向与三瓣花相平行的右边，与自己的标志遥遥相对的右数第一个标志，最后一个发光的标志。

虽然它的光芒有些衰弱的迹象，但纹样的细节却格外的清晰。

将问我觉得眼熟，便又走出去几步靠近了观察。

那纹样由外到内分为三层，最中心的那一部分隐约有点像是盛放的郁金花，但招展开的花瓣线条又更为轻盈。

这是魂芳白。

将问我与艾妲拉姆初见时，那片花海中唯一的花种。

是巧合吗？

事已至此，不可能是巧合了吧。

将问我陷入了沉默，但远武帝此时又开口道：“你看着愣神的‘位置’，恰恰和那个小女孩相反呢，看来她的目标就是你。”

没等将问我提出疑问，远武帝又自顾自地接着说：“接回刚才的话题，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塔」的起源，对吗？和「人类」有关。”将问我联系上下文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结论。

“八九不离十吧。”远武帝点了点头，突然又跳跃性地问出了另一个奇怪的问题，“对了，你相信有「外星人」吗？”

将问我愣了愣：“外星人？”

“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整片宇宙里，只有「人类」能够被称之为「智慧生物」。”远武帝也没继续卖关子，直接说出了他真正告诉将问我的事情。

“这.....您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将问我不解，虽然在这个世界线里天朝的航天水平是世界第一，但对于宇宙的探索进度也和穿越前大差不差，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别说第三类接触了，连外星生物确切存在的证据都拿不出来。

远武帝就算活得久，那最多也只是上世纪前半的人，为什么会对“有没有外星人”这件事如此肯定？

见将问我不太信，远武帝把话头撇向了自己的老前辈：“等你到了六阶就懂了，「人类」确实是宇宙中的唯一智慧生物，一个孤独的奇迹。对吧，老前辈？”

“他说的不错。天外之人不过戏言耳，寰宇之内，唯有「人类」永恒.....人类，是‘被选中’的。”始皇帝意外地配合，带着些许的骄傲说道。

人类是被选中的。

将问我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恳请陛下为我解惑。”

还是热情的远武帝开口道：“嘛....你就当做，有那么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类似‘天道’的东西存在吧。”

“这个天道呢，‘选中’了泰拉，也就是我们脚下的这颗星球。随后，这颗星球就有了某种可能性。”

“这个‘可能性’呢，就相当于是养蛊，我们「人类」....就是它养出的蛊王。”

“「人类」作为蛊王，接过了这份可能性，也就有了通向至高的可能。”

“而随着「人类」这个蛊王的诞生，泰拉这个星球也开始随着「人类」的发展逐渐产生了变化.......”

“然后，某种意义上，泰拉成了一个「始源之地」。”

“而随着人类历史的开启，这个星球也诞生了名为「人类」的意识。”

听到这，将问我瞳孔微缩。

整座星球，其实就是一个庞大的「始源之地」，它所承载的思想就是全体人类的思想。

这样的土地居然诞生出了意识？

将问我下意识地想到了某月设定里的盖亚与阿赖耶，这两个统合意识分别代表着星球与人类，但在这里，名为「泰拉」的星球诞生出的统合意识恐怕会是二者的结合。

“然后呢？”将问我认为应该还有反转，遂追问道。

他还没忘了话题是从面前这座石壁重新开始的。

“然后它就爆了呗！”

“啊？”

“三片大陆在人类形成社会的前几千年里都没什么交流，不同的地貌环境以及人种的个别差距，更是让彼此之间的文化发展逐渐岔开。”

远武帝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很合理的解释，“可能就是因为「人类」发展得太不像是一个整体种族了，所以泰拉诞生的意识很快就随之分裂开来，甚至都不能再称之为‘意识’了。”

“但它又不是分裂得那么彻底。”远武帝话锋又转。

“它不再具有意识，但本身的高位格还在。它最终化作了七份代表着不同本质的....嗯，怎么说呢，像是‘皇位’之类的象征吧。在漫长的时间里，等待着与之相匹配的灵魂为其彰显。”

“我和老前辈将其称为「七原」，意思是‘七个代表着人类不同本质的原初位格’。”

说着，远武帝来到了将问我的身边，抬手指向了石壁上的七个标志。

“左边的三个趋于混乱。”

他先指向了三瓣花的标志，“「傲慢」。”

第二个，“「贪婪」。”

第三个，“还有...「愤怒」。”

远武帝手指一晃，又指向了右边的标志。

“右边的三个则趋于平稳。”

右数第一个，魂芳白，“「怜悯」。”

第二个，“「节制」。”

第三个，“「智慧」。”

最后远武帝放下了手，看向正中间，“至于中间的.....我认为它应该是「爱」。”

“错了。”始皇帝突然插话，“位于中间的，应该是「恨」。”

面对来自大前辈的截然不同的，甚至是相反的异议，远武帝只是微笑着转过头看了将问我一眼。

他也不反驳，只是接着叙述着久远的起源：“这七个原初位格并不代表着什么惊天的力量，能够‘拥有’它们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天下无敌之辈。”

“他们不是因为拥有了「七原」的位格而特殊，而是他们本身足够特殊而反过来彰显了「七原」的存在。”

“而「七原」所能给他们的.....就只是‘行个方便’。”

将问我适时接过话茬：“什么叫‘行个方便’，是我理解的那种意思吗？”

“应该是吧？”远武帝笑了笑继续说道：“位格，位格，身份和地位呗。你彰显了原初，你的灵魂就得以更加靠近本源，你所能触及到的地方就越‘深’。”

他又搂住了将问我：“小子，你的权能，应该也是挺离谱的那种吧？而且，是不是延伸能力特别多？”

“呃....是的...吧？”将问我挠了挠头。

“害，这就对了嘛。我和老前辈也差不多这样，持有的权能以及相对应的概念涉及面不仅广度足够大，强度和质量也足够高。每一位「七原」的彰显者，不论他在超凡的路上能走出去多远，他的能力一定会是趋向于「全知」或是「全能」。”

“再说简单点，就是「七原」的位格能够让其彰显者更轻易地接触到最高层次的「概念」，也能克服「权能」对「概念」的限制与影响并大幅特化其优点。”

“拜此所赐，「七原」的彰显者们总是以一代天骄的身份现世。”

听到这，将问我又发觉了一个关键：“一代天骄.....彰显者有很多人吗？那为什么这里只有您们两位陛下呢？”

远武帝和始皇帝对视一眼，始皇帝接过了这个问题。

“‘出现在这’不是因为「七原」，而是因为朕和他已经到了六阶，六阶的超凡力量会使你的灵魂与肉体升华为更高级的生命形态。这让我们能够在死亡的那一瞬跨越所有限制来到这里，但这也不过是‘残念’罢了。我们向后跨越时间，与‘所有’能抵达此地的人对话，直到没有新的到访者出现，我们的这缕意识就会消散，彻底完成「死亡」。”

始皇帝的语气平缓，不紧不慢地道出了他与远武帝此时此刻的状态——

「塔」只是他们死亡前的中转站，一个能让他们的意识越过漫长时间的、通向未来的走马灯。

将问我并不是在和他们的意识复制体、一段记忆对话，而是真的在与两位皇帝本人进行着「对话」。

始皇帝才说完，远武帝又紧跟着补上关键的信息——

“但直到现在，包括你，我们也只在这里见过三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半。”

“而且，我有预感，你将会是最后一个。”

嗯？

疑惑在将问我的脑子又一次盛放，但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个中关节，远武帝再一次开口。

“你不是问，彰显者是不是有很多个吗？我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确实有很多个，但他们.....从来都不会出现在同一时代。”

嗯？！

将问我下意识地看向石壁，七个标志当中有整整三个带有光芒。

有无光芒，是否代表着什么？

“注意到了吗？很好，就是你想的那样，「七原」的彰显者就是同时间只能存在一个，但也正如你所见到的一样，你的时代里，有至少两个、不久后甚至是三个「七原」的彰显者同时存在。”

将问我的大脑已经过载了，但远武帝的猛料还在继续。

“人类的历史啊，总是一直在重复。起、落、起、落，长久的安稳积蓄着矛盾的爆发，长久的混乱又积蓄起了对秩序的渴望，在历史的车轮不断旋转的过程中.....”

“总要有一个驾车的人，也只能有一个驾车的人。”

“你猜猜看，当三个人同时坐在驾车的位置上时，车轮会被导向何方？”

细密的冷汗从将问我的脸颊滑落，他思考许久，最后冷静了下来。

“没有了。”

将问我给出了答案。

“三个人，会直接把车轮压垮。”

现在能驾车的人有两个，未知的第三者还尚未到来。

‘那么......你是想先排除掉我吗，艾妲拉姆？’

为了延续「人类」的历史，这会是你的「怜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