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直被忽略的某种可能。

「人类」固然是亿万年间生物进化之路的胜者，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余生物在进化一途走的就比人类要短。特别是哺乳动物，牺牲了繁育能力所换来的乃是知性与智能的可能，黑猩猩、海豚、鲸鱼....总会有个别出挑的物种表现出了本能之上的东西，这是被名为「个性」或「自我」的一种选择。

但要想超脱、要想获得灵魂的话，只是这样还不够，由「自我」而生的「超我」或者说「执念」仍然是它们所不能理解、无法企及的存在。

可万一呢？

「界限：因果」的铁则之一：没有绝对。

万一....真的存在特例呢？万一真的有某个无限趋近于零的微末可能成为了确定的现实呢？

这就是「利维坦」，哪怕它们的真身与来源仍是谜团，但它们所拥有的魂已经昭示了其与「人类」无穷接近的位格。

“为什么不杀死它们。”将问我第一反应是此子断不可留，他甚至说的还是陈述句。

“有点困难。”凌海桃嘴角一撇，泛出些微无奈与可惜，“海洋是它们的主场，或者说只要处于那片海域里，它们的权能就和「国度」没差。”

“都是五阶？”这种强度倒是让将问我有点意外。

“也不能这么说，我也接触过两次「利维坦」，它们的能力确实只到「权能」的地步，但和我们的体系或者说路子不太一样。但战斗力确实是五阶级别的，甚至更麻烦。”

“怎么说？”

“它们的体积很大，已出现的「利维坦」里体型最小的都大到能去客串哥斯拉怪兽电影，这就算了，它们的集体意识还很强。群体作战还能叠加能力打配合，战术方面也表现出了相当高的智能水平，非常非常棘手。”

“仅仅只是棘手，就留到了今天？”将问我还是不明白。

凌海桃耸了耸肩，表情近一步变为不屑：“各国利益相关，懂的都懂。帝国对于红土和源地来说太强了，要不是有「利维坦」拦着，光是正常走贸易我们就能在一两百年间滚起雪球把他们彻底拉爆，这是先天优势带来的发展速度质变，没办法的。”

“所以现在「利维坦」的影响消失了，自由联邦的人就开始急了，准备把手伸进来？”

“也不一定。”

对于将问我的阴谋论推测，凌海桃没有马上表示认同。

她想了想，觉得有点奇怪：“「利维坦」的存在使得红土与源地的物资交流占据优势，自由联邦本身就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而面对即将丢失的蛋糕，那群搞公司的资本第一时间应该不会想着去咬别人的蛋糕而应该是先把自己的蛋糕抢回来。”

“你是说，「利维坦」的影响没了他们应该比我们还着急才对。”

“嗯，所以自由联邦的人急着插手天朝帝国的事就很怪，他们应该还没有狂到敢顶着「清洁工」的压力再分人去调查「利维坦」。除非....”

“除非「利维坦」的事情本身就和他们有关。”将问我全部明白了。

两人探讨出了个结果，刚好段鸿那边也得到了最新的一手消息。

老所长把在场的三个清洁工都叫了过来，还带上了莫等闲，以及这个时间点得躺在病床上接受理疗的林东的视频电话。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先听好消息，我主打一个叛逆。”凌海桃立马举手。

“好，那就先说坏消息。”段鸿无视了她按原定腹稿开口，“坏消息是，三王势力确定是和「天命会」以及「北自由联邦开拓合众国」有所勾连。他们的战力得到了强力补充，那群狂徒和外国佬打起来还多半不会在意平民以及城市的损害，决战对我们来说将会是一场不得不畏首畏尾的硬仗。”

“而好消息是，我们真的成了‘正义之师’。”

“这有什么差别吗？”莫等闲不解。

“差别就是我们也能上点强度了。”段鸿露出了笑容，“他国势力一旦插足，那可就不是‘内斗’那么简单了，「清洁工」们不会再保持中立。”

“哦？！那都有谁来帮忙啊？”凌海桃再次举手，她巴不得多点人热闹。

“呃....”可这么一问，段鸿反而面露尴尬之色，“各守各家也差不多了嘛，我们这边就算「凛冬」还没恢复完全，那也还有你们三个呢，打突袭已经够了。另外「赫心」、「武圣」还有「银镜」已经联手去调查「利维坦」的事了，不太再分得出人。”

“那也不对啊，算上守雪林的「东君」和守草野的「地灵」和「云中君」，4+3+3=10，还有三个人呢？话说回来，怎么缺的这三个席位这么靠前啊，老东西就是不干事是吧？”凌海桃掰着手指算账。

近几年除了「东君」因为「魔女夜宴」的传染性而出了一次手，凌海桃还真不知道前几席有什么战绩拿得出手。

“特别是那个第一席的「天衍」嗷，我就从来就见过他。”

第八十二章 被遗弃的生日

“第一席....唉，算了，都这时候了还是告诉你们吧。”段鸿叹了一口气，“「天衍」不仅是净除所的第一席，也是净除所的创始人，听这个代号你们也能联想到了，那位的能力就是占卜。新法实行以来其实外面的压力一直很大，「天衍」的功劳在于先知先觉的调度整合而非战斗，少了他，净除所绝对撑不过最艰难的早期。”

“那他人呢？等等，不对啊，净除所有先知为什么还能让姜述搞了波大的？”

“因为他老人家重伤至今未愈。”

“啊？！谁伤的？”

“他自己。”段鸿无奈道，“十六年前，「天衍」的「国度」突然崩塌，灵魂也因此遭受重创，直到现在他老人家都一直昏迷不醒。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找到任何敌人来袭的痕迹，他也没能留下半点信息。如果抬起左手的食指能算是信息的话....”

“他难道是看过了种未来的结局，被封号前竖起一根食指是想告诉我们只赢了一次？”凌海桃捂住嘴巴惊讶道。

什么奇异博士，将问我就觉得凌海桃这人真的多少沾点。

段鸿也觉得无语，但被凌海桃这么一拐他竟然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可能是这样，愣了半天，又叫手下去查一查。

“咳咳，总之呢，这几天我希望各位都能提起精神来，决战的形式不定但绝对波及范围很广，为了国家与社会还有人民的安全，我们必须做好十二分的准备。就这样了，都回去准备一下吧。”说完散场的话，段鸿就拉着莫等闲走了，他们还得商量点其他的后备选项。

将问我和凌海桃、里见月夜对视一眼，发现大家好像都是闲人，笑死，根本没什么能准备的。

婉拒了晚饭前打牌的邀约后，将问我快步走向了训练场。

倒不是因为林梓兮早上神神叨叨地说自己快悟了所以将问我想去看看什么情况，而是将问我兜里揣着的林梓兮指名要带的肉夹馍，被段鸿这么一耽搁都快冷完了，可得赶紧投喂。

可训练场居然没人。

怪事，这二十几天里林梓兮可都是天天加练到饭点，不去叫她都不主动来干饭的那种勤奋劲，甚至让将问我想起来自己穿越前大学宿舍里的卷王舍友，大一上学期开始备战考研的那种卷。

刚才将问我还以为林梓兮见到莫九九那么开心，主要是因为终于来了个同阶、而且比自己强得有限的完美陪练呢。

‘算了，她不吃我喂给灰吃。’想着，将问我感应了一下灰的位置后从训练场拐回了宿舍区。

走着走着，将问我发现灰的位置不太对，她居然是在自己房间的隔壁也就是林梓兮的房间里。

挠挠头，刚想开门时房间门就先一步地被打开了。

“哥哥，救。”灰主动迎了出来，抱住将问我的腰往外推。

什么情况？

将问我看了一眼顶着只圣诞帽的灰，抬起头，在看见已经换上圣诞装的莫九九和林梓兮以及她们手上的小号圣诞装后明白了什么。

哦，不对，是驯鹿装。她们居然想把一只猫猫打扮成驯鹿，怪不得灰这么抗拒。

将问我幻视了一下灰穿上驯鹿装的样子，好像会很可爱。

但本来就很可爱的灰宝已经把自己藏在将问我后面了，将问我也只能是站在她这边，抬手拦住跃跃欲试的林梓兮道：“唉唉唉，对我家宝干什么呢？！”

“去去去，女子换装会，你别来掺合，回头发你一份精修照片就是了。臭丫头你过来，姐姐照顾了你一年多你陪我一下怎么就委屈你了....”

莫九九在看到开门的是将问我时有点欲言又止，林梓兮没注意，扒开凑弟弟把猫猫拉了回去后就再度关上了门。

门外将问我又挠了挠头。

倒不是....真的倒不是对圣诞装美少女感兴趣，而是他能感知到灰对于漂亮的打扮其实都挺感兴趣的，她只是有点害羞。

另外，看到家人们的关系和睦，将问我也由衷地感到开心。

唉不对啊，那肉夹馍怎么办？她们在里面搞试衣会也不像是能接受肉夹馍出现的样子。

‘算了，自己吃。’

而正当将问我掏出肉夹馍的瞬间，一只手从后面伸了出来横刀夺肉。

以将问我目前的能力，他当然发现了身后有人，没阻止也不是因为她是熟人。

将问我只是好奇，这个时间点，邢涵怎么也在宿舍区？该训练的不训练，还研究的不研究是吧？平安夜真的这么神奇吗，也不是什么神州传统节日啊？

“喏。”邢涵把带过来的东西塞到了将问我怀里，嘴上已经开始吃着肉夹馍了，“这个当作拿快递的跑腿费。”

将问我捧着礼物盒，看着邢涵一边啃肉夹馍一边打开门加入了女子试衣会。

‘她不怕油滴到衣服上的吗？’

三度挠头，将问我放弃了思考，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准备拆“快递”。能送到这儿，能准确地送到他的手上，将问我有点好奇到底是谁送的了。

研究了十几秒才完美地拆开了正方体的礼物盒，将问我看着内容物有点愣神。

红色的苹果，嗯，这没什么，平安夜送苹果是个拼音谐音梗，属于一种外来节日习俗的本土化。

但盛着拳头大小的苹果的器皿.....如果将问我的直感没错，这应该是「圣杯」吧？

而且，从灵性上来看，可能、也许、或许是正品？

拿起苹果，又发现杯底还压着一张卡片，看到它的第一眼将问我便瞬间不再觉得奇怪——上面有艾妲拉姆那个女人的气息。

那个带点神经质的女骗子再整出什么活儿将问我都不会意外了。

但贺卡上的内容却又一次地使将问我动容：

“亲爱的将问我：

见字如面。我知道你那边没有过圣诞节的习俗，但我还是希望能跟喜欢的人分享这份节日的喜悦。我为你准备了一件小礼物，还请不要嫌弃，如果能帮到你那就再好不过了。

另外，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下个月的十三号还请期待一下。

——思念着你的，艾妲拉姆·薇薇安敬上。”

将问我都快忘了自己的生日了。

不是姜问我被登记在档案里的1月28日，而是穿越前的，将问我真正的生日。

但那一天对将问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

那是一对不和谐的夫妇被迫继续拧巴的转折点，是某个倒霉孩子被命运温水煮青蛙的起点，也是....将问我失去有关过往一切的终点——

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