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该猜到的，那时她身穿一身绿色官服，他却以为是哪家的官家小姐，怪不得遍寻不到。原来是一开始方向便错了。

自沈流英出现之后，他的视线便一直牢牢定在她身上，眼神炙热得仿佛能烤化铁器一般，沈流英这个当事人自然能够察觉到，可是这是在公众场合，她便只能当做看不到。

其实季从玉一开始除了感到无聊之外，还有些怪异的感觉盘旋在心头。这点子怪异主要在于不知道那个那朵雅公主是个什么意思，总是频频向此处望来，目光似乎含着许多不可言说的复杂情绪，可是季从玉自认之前从没有见过那朵雅公主。

最后纠结之后，他也就不管了，随便看吧，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原以为事情就会到此为止了，谁知道那朵雅公主忽然表示想要进献一舞来献给陛下。

很多官员不禁有些蠢蠢欲动，要知道自从女子的数量逐年递减之后，那是干什么都害怕累着她们，便是绣花什么的都怕累着她们的眼睛，更别说是对体力消耗巨大的跳舞了。平日里的歌舞取乐，也都不过是些身段柔美一些的男伶身着女子的舞裙来起舞。毫不夸张的说，在座的很多人活了大半辈子都还没见过跳舞的女子呢。

沈流英也来了些兴致，她也想见识一下这位那朵雅公主的舞姿。

季廉倒是没有显得多么期待或是激动，他一如既往地顶着那张冰山面瘫脸，些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沈流英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个那朵雅的确就是冲着季廉来的了，她还挺期待日后的好戏的，毕竟这个那朵雅看样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也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和宁安郡主擦出什么不一样的火花。

吴越在沈流英谢恩起身之后就悄声叮嘱了德荣几句，德荣很快吩咐一个机灵点的小太监去给沈大人安排一个席位来，还特地提点了一句，最好将沈大人安排得靠前一些。

沈流英于是就这么不合规矩地坐在了一品大臣尚裘的右手边，还好她刚刚算是立了功了，再加上她是后来的，一时被帝王优待坐在尚裘旁边。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敢出来说她不懂规矩。

她普一坐下，转眼就瞧见微笑看着自己的尚裘，沈流英有些尴尬地回以一笑。

尚裘反倒是为她斟满了一杯酒，“沈大人答得很不错。”沈流英见状也没法推拒，只好接过酒杯，正打算一饮而尽，却被人笑着拦住了，“沈大人，这酒后劲有些大，并不适合女子，你浅尝一口便罢了。”

“多谢丞相大人好意。”边说边小小啜饮了一口。

她喝酒的模样很是秀气，长长的乌睫微微低垂，在杯壁上映出一道清浅的剪影，红艳的唇紧贴着白玉杯，小口小口地喝酒，莫名让他想起了曾经喂养过的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

那只猫儿面上是那样的骄矜又漂亮，性子也是一贯不爱与人亲近的。但是它总是在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来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爬上他的卧床，然后用湿润带着尖刺的柔软舌头去舔舐他的掌心。

可当他醒来之后，这只猫儿又跳开跑远了。

只有在他再次去喂食的时候它才会勉为其难地敷衍蹭他两下。

为她斟酒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他似乎是第一次这般认真地去瞧她的样子。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他在心里轻轻念着这句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平静的心湖。

“沈大人口才了得，机敏善辩，若是入了刑部，想必也是一个鼎鼎有名的人物。”他的话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有心提拔于她。

沈流英也听出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出人意料的，她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丞相大人抬举下官了，今日的事只不过是碰巧运气好罢了，再说下官这只算得上是个小聪明，哪里算得上是机敏善辩，若是入了刑部，说不定会贻笑大方。”一旁看似在观赏歌舞的官员听此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敢不领会丞相大人的好意。

而沈流英的想法也很简单，要是真的做个有实权的隶属刑部的官员，先不说日常需要处理的公务案子和状纸，便是你争我夺的勾心斗角都够她心累了，更别提去空出什么时间来找神器了。

反正她的目标也不在于升官，那是不是个有实权的官员对她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还不如现在来得轻松自在呢。

尚裘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强求，“沈大人自谦了，若是日后沈大人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尽可来尚府寻我。”他想要提携她的话一直都作数。

沈流英只是笑笑并没有搭话，转而去瞧殿中央的舞蹈。

那朵雅公主的舞是很典型的西域舞，无可否认，确实很蛊惑人心，再加上她火辣的身材，非常地抓人眼球。

不过在沈流英看来，那朵雅公主的舞蹈只能称得上是一般，沈流英在现代的时候见过太多热辣性感又引人狂欢不已的女团舞了，所以对于她的舞可以说是成功免疫了。

那朵雅在结束最后一个舞蹈动作之后下意识去瞧端坐在上首的尊贵帝王，原以为自己就算是容貌上可能差了沈流英几分应该也不至于会对帝王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可是当她直白地望过去的时候，即使隔着一层似有若无的冕旒在轻轻晃动，她也能清楚地看到帝王的目光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停留在她的身上。

顺着帝王隐晦的目光，她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正在同一个清俊非常的男人谈笑风生的沈流英。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帝王有些阴冷的神色。

那朵雅并没有想象中的失望情绪，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很显然，她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

凌江国冷清的帝王好似，不，应当是已经，喜欢上了他的臣子。

那朵雅在众人的喝彩叫好鼓掌声中缓缓勾起唇角，看来这空子也并非是一个都没有。

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一个能让她名正言顺留在这里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