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英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承认捉人就算了，如今还要把自己也掳走。他究竟意欲何为。

“二少爷也许不知，这京城旁的不多，有司衙门可不算少。”沈流英正色道。

你虽然武力值高，人手众多能一呼百应又如何，可这不照样归官府管辖。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京城自然也有京城的规矩。这些年来，皇帝本就下达了许多管制那些无法无天的江湖门派的御令，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在达官显贵群聚之地闹出人命。

“说的不错，可这关我什么事。”他无所谓道，“再者说，做得干净些不就好了。”

“你知道的，江湖上总是有许多毁尸灭迹的好东西。”他面色平静，说出的话像是玩笑，但是沈流英知道，他敢，他什么都敢。

“你若是想要报复我，大可以冲着我来。”没必要牵连到旁人。做过的事就是做过了，她从不纠结也不后悔曾经做过的事。“当然，二少爷要是也想风浴雪集体下诏狱，我也是喜闻乐见的。”

刘耀其实一点也不惧怕这一点，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毕竟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更别说是是风浴雪了。可他见不得她为了旁人来这般与自己较量，似乎要不死不休似的，“那又干我何事。”

如此冷漠，又如此无情。

沈流英没想到有人竟然连自己的安危与事业都不在乎，对于一个什么也不害怕的人，沈流英突然感到了一阵棘手。

“跟我回去吗？”他又问道。

沈流英这次暂时没了法子，再说她也不想要回去见到那个穿着红衣在她院儿里乱晃的褚南风，只好咬着牙道：“我去。”刘耀这才露出一个微笑。

刘耀很少会笑，即便是在他们曾经相处最融洽的时候，他总共也没笑过几次。

沈流英曾经就觉得像是刘耀这样瑰丽的少年，若是能多笑笑，一定会是万千少女心中的梦。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一点也没有错，少年，哦不，应当是青年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是单纯，大大磨平了他身上原本阴翳的冷感，反而将他瑰丽的面容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原本碍眼的黑色眼罩都不再那么重要，他是绚丽的，纯质的。能轻易让人联想到世上最美丽的风景。

可惜这就像是天上的烟花一样，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沈流英垂下眼，眼睫颤了颤。

她忽然想到，若是刘耀没有生在刘家，没有生在这个时代，他本该有更好的人生。也许是某个知名的明星，亦或是某个人家的小儿子，但不管怎样，都会是受尽万千宠爱的。

不会像现在这样。

可这样的他才是他，不是吗？

刘耀原本想要拉着她的手，被沈流英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抿了抿唇，没有强求。

除了巷子没一会儿，沈流英就看到外面停着一辆华丽宽阔的马车。虽然京城里有不少这样华丽的马车，但是莫名的，她觉得这样的风格像是刘耀的。

“上去吧。”果然是他的。沈流英顺从地上了马车。刘耀紧跟其后。

赤炎很快从暗处走出，在确认二人坐好之后驾驭着马车前进。

马车内部很是宽敞，沈流英坐在一边，刘耀坐在另一边，二人之间还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马车内也点了灯，所以并不会太暗。

远处人群的喧嚣声渐渐远去，马车里便显得愈发的安静了。

不同于沈流英一直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刘耀一直很专注地看着她。

那目光复杂又炙热，被他这么盯着，沈流英有一种会被人看化的感觉。倘若人的目光能融化人的话。

摇曳的烛光很调皮，也很幸运。它能停在她的任何地方，她的眉心，她的鼻尖，还有，她的唇畔。

他还记得，她唇上的柔软与甜蜜。那是他此生都没有尝过的一种甜，带着一丝轻柔的痒意，羽毛一般滑过他的心脏之后就消失不见。

可是刘耀记了两年。

他的喉头突然感到一阵渴，手上下意识去寻茶杯，目光却没有移开她的脸。

茶水毫不意外地撒了。茶水顺着桌腿溢流到了白色的地毯上。

他只好放下了茶。

“刘耀，”她忽然抬起头，黑如曜石的眼眸里跃动的烛光仿佛带着难以言喻的蛊惑轻轻牵扯着他的心神，“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想再跟他打什么哑谜，也不想再这样被动，她还是喜欢一切摊开了说。

“怎么不叫二少爷了？”他慢慢扯下黑紫色的眼罩，紫罗兰色的眼瞳像是饱含万千情谊，神秘又美丽。他左眼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重见天日了，左眼部分的肌肤明显比周边的肌肤更加白皙。

再次见到这只眼睛，沈流英还是会忍不住为它的美丽感叹。

像是晶莹剔透的紫罗兰水晶，内里清透，外表瑰丽，细细看去，瞳仁是稍微深一些的紫，更绝妙的是，它会随着主人的情绪变化。

“真美……”

“所以，想要摸摸看吗？”

沈流英下意识摇摇头，刘耀垂下眼，原本瑰丽的眼睛都变得黯淡了许多。

“怎么不叫我二少爷了？”

“你想听我说什么？”

“……”

“想听你说，你很想念我。”在没有我的日子，在离开我的日子，你有没有像我一样日夜思念着你呢？没有也没有关系，骗骗我吧。

沈流英：“请不要这样，你会让我误会。”

他忽然大步走近，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凑近，仰起头去看她的神色，沈流英没有躲，“误会什么？”

沈流英看着他那双纯澈的异瞳眼睛，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误会你是不是喜欢我。”即便是说着这样敏感暧昧的话，她的神色也依旧清正，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刘耀忽然意识到，也许对她来说旁人对她情爱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平淡。

她不在意。

“若是，不是误会呢？”

“我劝你还是不要喜欢我，”本来是温暖的橘黄色烛光，可此刻映在她那张不近人情的脸上，仿佛一点温度都没有留下，“况且，我认为你并不懂得什么是喜欢。”

她叹了一口气，头一次将语气放缓和，“刘耀，感觉有时候是会骗人的。”

“文字是可以伪造的，同样，一个人也是可以伪装的。”

“你怎么就知道你眼前的我是真实的？”

“你不了解我，不关心我的想法，也不在乎我的，过去。”

“刘耀，你只是缺少一个人来长久陪伴。”

“你只是太孤独了。”

“那并不是喜欢，更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