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在话，沈流英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还有几个‘哥哥’，可这话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更何况当务之急是季廉。

“你先别说话。”沈流英对着原辉小声说。原辉点头，闭上了嘴。

她很快转过头来，对着季廉道：“淮禾哥。”

季廉瞥了眼她护在身后的人，指尖冰冷，“朋友？”他冷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说辞。

“是的。”

空气变得越发稀薄，狂风夹杂着冰霜的气息越发明显，像是大雨滂沱前夕的平静。

沈流英明显感到了异常，不等季廉开口，她道：“余姐姐呢？怎的不见她？”

沉沉的凤目压向沈流英，季廉没有回答。

沈流英也不介意。只不过是想要调节一下气氛罢了。

季廉扫视了一番在场的众人，最后定在沈流英身上，背在身后的手握紧成拳，威势不凡，“你该回去了。”

沈流英顺从点头，“好，我一会儿就回去。”

“不走！”苏狸喊道。原辉在心里喊了声漂亮，天色还早着呢，昭昭家也管的太多了吧，就是哥哥也不能这样啊。

沈流英安抚苏狸：“好，不走。”苏狸这才将刚刚情急之下搭在她胳膊上的手收回。

季廉矜贵的下颌收紧，在沈流英诧异的目光之中箍住了她的纤细的手腕，“跟我走。”原辉越看越觉得怪异，这根本就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兄妹啊。

刚伸出手拦住男人的去路，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给拖住了。

见状，沈流英知道自己是不走也得走了，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只能顺从着高大的男人的动作往前走，她边走边回头对原辉道：“你们住在哪儿？”

苏狸也被人拦住了，还不止是一个人，刚刚将其中一人踢倒，另一个人又迎了上来，边吃力应对边道：“飞仙阁！”

原辉叹为观止。

“阿狸你先回去等着好不好？等我有空了去找你。”他们若是非要苦苦纠缠，陛下身边的守卫怕是不会放过他们。

苏狸漂亮柔韧的脸上一愣，乖乖停止了打斗，认真道：“好。”两名守卫面面相觑，既然这人不再去阻碍主子，那他们也就没有阻拦的必要。

三名玄色衣袍的守卫很快消失不见。

“该死的！”原辉怒骂道，好不容易跟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儿见了一面又被大舅子给不分青红皂白地带走了。

难不成大舅子对自己不满意？转眼又看到快要没影儿了的傻子：“喂！你去哪儿？”

苏狸不理他，当做没听见。

原辉急忙跟上去，拍他的肩，“问你话呢！”

“飞仙阁。”苏狸打掉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原辉本想笑话他傻，可是冷静下来想想好像也确实没别的好办法了。

也不知道这个大舅子是做什么的，身边竟然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护卫，自己堂堂原家少主，竟然差点应付不过去，这说出去就是个笑话。好吧，这毕竟是昭昭家的人他也不好用毒。

寻常护卫一概不是他的对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行，他得着人去查查，免得认错了大舅子。

……

“刘公子，是谁？”季廉沉声问道。

沈流英站在他面前，“我哥哥。”

季廉还想再问下去，却注意到了少女厌恶的眼神，心像是突然被针刺了一下。

“就为了这么个东西？”季廉捏起被精心包好放在木盒中的簪子，漠然的视线让沈流英有些心惊，她想伸手拿回来，又找不到理由伸手从他手中抢过来。

“他们以礼相赠，我也不好……”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坐在上首的人讥讽一笑：“不过些许民间俗物，也亏得你瞧上。”那只修长的手把玩着簪子的动作猛然一顿，凌冽的凤眸中是幽幽的火。

沈流英在心底跟自己说了好几遍不要跟听不懂人话的玩意儿计较，可最终还是没忍住：“我自是比不得哥哥，谁叫我生来就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季廉忽然想起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前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迎着季廉看过来的幽深眼眸，沈流英平静至极地走过去将他手中的簪子拿了回来重新装进盒子里，“哥哥看不上这东西，我却觉得不错。”刚想转身离去，却被人大力攥住拿着盒子的手腕：“站住！”

季廉没有穿往日里充满皇室威严的明黄色龙袍，而是一身对襟湖蓝修身常服，即便是这样，也依旧一丝不苟，端肃有方。

此时此刻，他的眉峰冷硬，鼻梁挺直，唇线紧抿，暗沉的黑眸是像是无尽的深渊，透出无端的侵略感，让人放松不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冰霜般的声音响起，沈流英这次却一点也不害怕，“您以为是什么意思就是个什么意思。”

他本想训斥，刚开口却瞥见了她额上粉色的小小疤痕。顿时像是装满了火药的炮仗息了火一般哑声了。

“若是没有旁的事，我便先回房了。”极其敷衍地一点头，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季廉竟是一时没有机会去拦。

他怔怔望着她离去的门扉，手心处还残留着她身上温软的触感，冷清的淡淡香气没有跟着它的主人离去，一切就仿佛，那人还在这里一般无二。

“廉儿，不要动心……”

“女子都是没有心的……”两行清泪滑落，先帝的一生也就这么完结了。

直到临死，那人都没有再来看过他一眼。

季廉枯坐良久，心里空荡荡地像是一座死城。

……

沈流英本以为季廉会好好惩戒自己一番，都已经做好了被他触发的准备，没想到这么久了他都没有什么动静。想来是顾虑着自己掩藏的身份。

一灯如豆，温暖的火光落在她清冷的眉心。

她从怀里拿出那枚玉佩，指尖滑过那光滑的边缘。她在皇宫里日日探寻，也始终不见神器的踪影。还要忍受旁人一样的眼光，背负上爱慕虚荣的罪名。

没想到，今日会这么简单就拿到了神器。

由此可见，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缘法，强求的东西，到底是不圆满。

又不禁想到了那个乖巧的青年，苏狸。若非是为了神器，沈流英当真是不想诓骗人家，可惜，只好日后多多补偿了。

她并不认为苏狸是个傻子，他也不过是心智不大成熟罢了，或许，可以去问问明寒时有没有法子能帮忙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