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凄惨的叫声响彻整个雾江的江面。几乎要震断了通往江心小筑的灞桥。

桔娘口吐鲜血打翻了药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桔儿，你怎么了？”

“快去叫郎中！”

墨千山吓得手足无措，只能大声呼叫。

他伸出双臂去想抱住桔娘。

“小桔儿，别怕，有我在。”

“你滚，你别碰我，你这个刽子手！你杀死了你自己的孩子。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桔娘趴在地上对着墨千山用尽所有的力气怒吼。

“桔儿，你放心，我们的孩子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桔儿，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你呢！我舍不得离开你，我是你的夫君，你的萧郎啊！”

墨千山痛心地看着眼前愤怒的桔娘。他不知道，也不懂，一个母亲此刻内心的悲怆。

桔娘用绝望的声音对墨千山说：

“我的萧郎，你是杀人不眨眼的墨千山吧！北唐皇帝墨千山，你还要骗我一个弱女子多久啊！

我可以接受你欺骗了我，因为你身为帝王，身不由己。

可是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孩子，她也是你的孩子啊！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不走我走。”

桔娘鞋都没有穿，就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江心小筑。

“小桔儿，你快回来，外面冷，你的身体遭不住的。”

墨千山拿了一个斗篷之后，也紧跟着桔娘冲出了江心小筑。

天公不作美，风雪交加。

桔娘赤着一双脚走在被冰雪覆盖的灞桥之上，浑身颤抖不停。

即便是这样，桔娘也不会再回头，一个连自己未出生的孩子都能杀死的人，是恶魔。

桔娘感觉到自己身体还在流血，她好怕另一个孩子也离她而去。留在她身后的脚印上，殷红的鲜血在白雪上是那么的刺眼。

墨千山追上桔娘，从她身后用斗篷包住她。

桔娘转过身，看着曾经浓情蜜意的那双凤眼，此刻的样子却是那样的冷酷无情。

她抬起手一个巴掌甩到了墨千山的脸上。

墨千山一只手抓住桔娘的后脑勺，一只手抱紧桔娘，低下头狠狠地吻她的唇。

桔娘张开唇用尖利的牙齿，奋力地撕咬墨千山的唇。

墨千山的唇被桔娘咬得血肉模糊。他不再动，任桔娘撕咬，一声不吭。

他用两只手臂紧紧地抱着桔娘，仿佛一放手，桔娘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灞桥白雪，曾经的一对佳人，现在变成了一对怨偶，殷红的血滴在白雪上，犹如点点梅花开。

终于，桔娘累了，她无力地倒在墨千山的怀抱里昏睡过去。

墨千山抱着桔娘回到了江心小筑，那个曾经属于他们的温暖的家。

桔娘这一睡就是三个月。

墨千山每夜都紧紧地抱着她才能入睡。

看着桔娘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心里的罪恶感越来越少。生下来这个孩子就好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桔儿一定会忘记从前原谅自己的。

桔娘睁开眼睛，看见自己隆起的腹部，嘴里露出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一丝笑被墨千山看见了，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桔娘终于笑了。

“桔儿，我说得没错吧！我们的孩子好好的。”

墨千山对着虚弱的桔娘小心翼翼地说。

“被你杀死的是我的女儿，她叫柔儿。她说她好疼，她不想死！

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男孩，他会是个好皇帝，最好最好的皇帝。

希望他不会像你一样，残忍无情。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桔娘对墨千山依旧冷若冰霜。

桔娘清醒之后，墨千山再也不敢靠近她半分。

终于有一天，半夜里，墨千山被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惊醒。

“桔儿生了。”

墨千山开心地骑马奔向江心小筑。

只要还有孩子，桔儿迟早会原谅自己的。

墨千山一路上憧憬着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情景。

冷清的江心小筑，一个奴婢都没有。

只有桔娘的寝室里闪着微弱的光。

墨千山走进寝室。

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被包在襁褓里咿咿呀呀！

墨千山走上前去，看自己的儿子，初为人父的快乐洋溢在心里。

当他走近婴儿身边的时候，眼前的看到的一切让他一下跌坐在地上。

一个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白色九尾白狐正躺在卧榻上，婴儿边，用决别的眼神看着他。

“桔儿，你真的是一只九尾狐？所以我不但杀死了我们的女儿，也杀死了你。

我真傻，你既然可以怀上一只九尾狐，你身上当然流着九尾狐的血，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墨千山走近那只白色的九尾狐，懊悔地对它说。

他伸出双臂想要抱着这只白色的九尾狐，让它死在自己的怀抱里。

九尾狐发出呜呜的哭泣声，它是不情愿的。

它就是死，也不愿让墨千山碰它一下。一阵江风吹来，一页信笺从卧榻上飘向墨千山。

墨千山伸手接住了那页纸。

灞桥白雪两心知，

一盏孤灯到天明。

与君相识离别恨，

从此萧郎是路人。

九尾白狐的身体开始出现了一团火焰。

墨千山流着泪抱起了婴儿，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江心小筑。

他站在红色的灞桥之上，看着被熊熊大火燃烧的江心小筑。

婴儿也在嚎啕大哭。

火光中，墨千山看到了他和桔娘相识、相爱、相杀到别离的一切。

他这个没有用的皇帝，连自己的女人孩子都保护不了。太可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