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国灵岩组织异闻录
作者:3klaura | 分类:悬疑 | 字数:31.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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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山珍母亲
母亲的名字叫阿珍。
珍珠的珍,他们说她来自远方的一个渔村。
从渔村嫁进这不见天日的山沟沟里,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
印象中母亲的身上是带着鱼腥味的,总也洗不干净的鱼腥味,淡淡的从她身上穿的棉袄里传出来,仿佛是把她整个人都腌透了。
母亲喜欢吃海味,但山里怎么能有海味,山里只有山货,白天就带着箩筐上山,晚上采一筐山货下来。
没有海味母亲就吃河里的鱼,她不喜欢说话,总是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走鱼背上的肉,把鱼肚皮上的嫩肉留给我和弟弟。
……
母亲失踪是在一个中午,和父亲失踪的那天一样。
一切都没有任何征兆。
那天她依然是背着箩筐进山,山上刚下过雨,腐木上有弟弟爱吃的木耳。
她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我听她落在地上的脚步发出沙沙的声音,要是有那种高些的灌木她便用力折了,好让后面的我走的方便些。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上她除了有时候走的快了喊喊我的名字外就没再说什么别的话。
她在家也一样,不过我和弟弟都已经习惯了。
我按着她曾经教过的办法采摘山货,那些野菜上还挂着昨夜的雨水,即便是甩干净了放进筐里多了也会压的肩膀疼。
“媛媛……”
母亲到另一边去摘木耳,隔一会儿她便喊一声我的名字,她喊的时候我便“哎”一声,那边就会传来一声“哦……”表示她听见了,她在,我也在。
她总是那么不放心我和弟弟,在家时也一样,只要我们不回应她的话她就会慌张地到处寻找,生怕我们是被什么外面的妖怪吃了去。
也许是当年父亲的突然失踪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她害怕她的呼喊落了空。
“媛媛……”
隔了一层高高的野草丛,那边她又在喊了。
“哎!”
我回应。
“媛媛……媛媛!”
那边却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的,没有回答“哦”,而是一声接着一声的继续喊着我的名字。
“欸,我在呢!我在!”
我放下手里的野菜提高了嗓门冲着那边回道,手拄着腿从地上站起身来。
“媛媛……媛媛……”
那边的声音继续着,我听着却有些不耐烦了。
我拨开那一层薄薄的野草,本该隔着野草看见的那抹白色的身影却在一瞬间消失了踪迹。
那急切的呼喊声也戛然而止。
我的面前只有一块空地,一把散落的木耳。
母亲失踪的第三天,弟弟就闹着说耳朵疼。
耳朵疼的厉害,耳道里都渗出血来,怎么也止不住。
从这里到镇上医院要十几里地,我好说歹说求了隔壁的李三叔开着拖拉机带着我们俩进了城里。
“你娘是跑了。”
李三叔说。
“她早就不想在这穷乡僻壤的生活了,怕你俩觉得她无情,所以就趁着上山的功夫跑了。”
他抽着一杆劣质的香烟,眼睛眯缝着,白色的领子都被汗渍染的焦黄。
“但是我到最后还听见她叫我的声音了。”
听没听见,那是不是她的声音,又是不是在那块空地上,我的记忆也有些模糊。
弟弟在车上盖着母亲的衣服,疼的哼哼唧唧。
李三叔听了没再说话,他笑着哼了一声,却是说不出的嘲讽。
拖拉机动静大开的却不快,一路的黑烟到了镇上,李三叔叫我们下车,说等晚上再来接我们。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在这里,如果我带的钱不够他就得垫钱,他不想当那个好人,他也不想当那个坏人。
我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母亲攒下来的毛票子,一张张数下来也就百十来块。
我把毛票子又叠好,用布包起来。
弟弟耳朵的血是不再流了,但是也听不见了。
他指着医院的牌子跟我说
“真大啊,得有十几个苗铃诊所大。”
我说“得有几十个。”
他说“真好。”
……
弟弟的耳朵到底还是没救回来。
一是发现太晚,二是没有钱。
回去还是李三叔带着,拖拉机的声音震耳欲聋,但是弟弟的脸上带着笑。
他说“太静了,我都听不见娘喊我的声音了。”
我接替了母亲每天去山上采山货,弟弟就不远不近的在后面跟着。
我也学母亲,我喊他的名字。
弟弟听不见我喊他,但是他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哎”一声,无论我有没有喊过他。
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山里入夜总是下雨,山上被茂密的植物包裹着,即便是去走上一圈身上也难免会湿漉漉的。
但是潮湿的环境会有木耳,弟弟喜欢吃木耳。
母亲失踪的那片空地,她摘的那一把木耳至今还散落在地上。
她是在摘完第一把木耳的时候消失的,后面在一声一声喊我的,还是她吗?
“哎!”
弟弟在后面又哎了一声。
“姐,我听见了。”
他突然说。
“你听见了?!”
我反应了片刻,立刻跑过去扶住了他的肩膀。
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惊喜,眼神也仿佛一潭死水。
“娘在叫我小名,她喊坛儿……坛儿啊,她给我摘了好多木耳。”
我有些慌了,这准是被鬼魇上了,也许母亲失踪时也一样,或许她也听见了,她听见父亲在叫她。
我拉着他要下山,他却一动也不动,任凭我怎么拖拽他也只是在那站着。
像是有人同样在往山上拖他。
“哎!”
他又应了一声。
他甩开了我的手拨开前面的灌木丛蹿了进去。
“坛儿!坛儿!王潭!!”
我喊他的名字。
我拨开那一片灌木,那是一片空地。
母亲失踪的空地。
地上还散落着当时的一把木耳。
木耳像是虫子一般蠕动,地上的泥土包裹起了弟弟。
我扑过去想要拨开那些粘腻的污泥,却不想那些泥越来越多。
它们包裹着弟弟越长越高,泥土中我看见了母亲的脑袋。
那颗脑袋还没有腐烂,依然保持着生前的模样。
泥土变成了树的模样,坚硬的树干刺穿了我的身体。
那颗脑袋被顶在最上面,她温柔地垂眸看着我,像是当年母亲在唱摇篮曲时的模样。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听着这山下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