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天下周天子
作者:八千年来家国 | 分类:历史 | 字数:187.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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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工坊制灯
薛平平这才说道:“我听翠儿说,除夕那天夜里,你们带着我进城,是用的什么‘三龙吐珠’的烟花爆竹?”见郭威点头,便接着说道,“我说的方法便是造个更大、吐珠更多、而且珠火带彩,能打到天上,在半空中炸开五彩花朵、让半个汴京城都能看的‘礼炮烟花’!”
郭荣一听,心中便是一动,抢先问道:“真能做得出来?”
薛平平点头答道:“当然!”
郭荣转向父亲母亲笑道:“若三弟能做出这什么新的‘礼炮烟花’来,以后也能成为咱们家一大财源呢!三弟,你做这烟花,要用几天?若是快的话,咱们也能趁着这元宵节,小赚一笔,补补咱家的亏空!”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这也难怪郭荣一听到赚钱便来劲了,近些年来,他们夫妻接了皇帝密旨寻找重宝,兼寻亲人,不断出外,便让年少的郭荣学着当家,家里进项少花费多,进项少支出多的,亏空渐大,也算是难为他了。
薛平平却不明所以,郭荣便解释道:“如今朝廷俸禄微薄,不但咱们家入不敷出,这汴京城里大部分官员都是如此,没奈何只得做些买卖来填补亏空,咱们家也有,不过只是小打小闹,比不得那些大贵大富之家的豪商!”
还有一种隐情他没说,许多官员都是搜刮地皮贪污钱粮,鹭鸶腿上能刮油、蚊子腿上能割肉的大能,尤其是掌握兵权的武将,平日里吃空饷、克扣军士饷钱菜食钱不说,只要有机会,杀人放火、纵兵抢劫,甚至火拼同僚都不在话下,与土匪真的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郭威从来不屑如此,所以他在朝廷文臣中的好名声,是要高出许多位在他之上的高官重臣的。
清宁夫贵妻荣,有个郡君的诰封,但俸禄并没多少;郭荣也有个荫封,是九品的武散官仁勇校尉,这就只是好听,并没有实际意义,一文钱的俸禄也没有。封妻荫子看似风光,但也只是虚荣,并没多少实惠。全家本来的收入,大头儿只有郭威的俸禄,虽然家里人口与同级官员相比并不算多,但加上下人也有二三十口人,还有京城里的人情往来,仅凭郭威的俸禄是养不了家的,所以郭荣为了补贴家用,也只得学着做点生意。
官员家属贩卖牟利,也不光郭威一家,而且他们这样拿着本钱实实在在做生意的,还是真正讲究点的;只有稍有门路的官员,都会利用手中的权力,做些有本没本的买卖,世情如此。这不是官商勾结,这根本就是官商一家,而且不少甚至是官、商、匪、盗、骗都一家!
郭威看着极为懂事的养子,叹息一声:“这几年倒是让荣哥儿受苦了!”郭荣笑道:“阿耶说哪里话?我是咱们家老大,如今也大了,也该让我做做事,给阿耶阿娘帮帮忙,又能受得了几分苦?”
清宁笑道:“都是一家子又没有外人看着,你们父子两个,就不要做这父慈子孝的样子了,咱们还不知道平哥儿说的这事……”说到这里,又盯着薛平平皱起了眉头,“嗐!一口一个老神仙……他这话你们信吗?我如今就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郭威、郭荣两个都看着薛平平笑了起来;郭荣不好说弟弟,毕竟他才被找回来没几天;郭威笑道:“你也别一棒子打死,且让他说说看,不定就真的有大用呢!”此时丫环将他衣服拿来,清宁便和他去旁边房间服侍着他换上见客的常服后,方返回来。
薛平平思索着慢慢说出所用之物,然后再慢慢描述出那些烟花礼炮的做法。
他在那个时空里的父亲曾经是一家鞭炮厂的技术员,母亲没工作是个家庭妇女;他小时候家里困难,和母亲一块用父亲传授的方法制作烟花鞭炮,每到年节偷偷在外摆个小摊儿卖了贴补家用。当时的鞭炮厂里,几乎所有的职工家属都在这么做,所以他也记下不少配方和工艺,只要有原材料,制作些普通的烟花爆竹不再话下。当然再普通,也比才这年代开始出现的原始烟花要绚丽多姿,当能让这个时代的所有人惊艳。
当然如果真的按薛平平的方法制作,就不能再让那些正事干不了,屁事一大堆的贪官污吏们插手,不然只怕东西没做成,钱也没了物料也没了,那郭威自然也会落得一身骚。如果这样,那再放在枢密院造作房下辖的小作坊中进行制作就太不合适了,郭威总不能时时在那里守着看着,那些人做事不行,捞钱可是真有能耐,你不一直守着看严实点,一转眼就会把某些物料给你转卖个干干净净,事后你再去查,什么线索都查不到,所有的人都会一问三不知!要将那些黑手给避开,必须另找一个地方,这个地方还得比较大,制作的时候必须按薛平平给出的工艺流程、安全操作规范来制作,不然宁可不做。
郭威越听心里越是慎重,因为这些配方和工艺,以及制作流程,薛平平虽然说的缓慢,可条理井然有序,显然不是信口编扯,而是当真确实有据,可一想到他先前说的那什么“老神仙”,又有点头痛。他们一家和这时代的绝大多数人一样,对于那些神神道道,都一样的态度,敬鬼神而远之,半信半疑,临时抱佛脚,遇到了拜上一拜,也无伤大雅,至于是否虔诚,那就得另说了。
第47章 工坊制灯 qbxsw.com
清宁看看丈夫,又瞅瞅长子,见他两个郑重其事,心里也凝重起来,回头盯住薛平平道:“难道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他真的有个老神仙师父?”
薛平平心里一动,突然感觉到,若能真的有个老神仙师父傍身,或许能让这清宁对自己改变下态度,明显她是信佛的,这也是这个时代许多女子的通病,再想到他们夫妻先前扮做那欢喜冤家,或许连这郭威也是信佛的。不能说这年月的人都信佛道神鬼便说他们迷信,科学不昌明、生产力不发达的农耕时代能有几个人不信这些的?便庄重地点点头:“当然,我真的有个老神仙师父!他教了我许多本事,以后肯定能给你们带来更多惊喜。”
清宁突然笑了起来,朝他轻轻啐了一口,嗔怪道:“呸!说你胖你就喘!你先前被人追杀,又受了伤,你那神仙师父怎么没来救你?不然也不会让你爹娘提心吊胆这么些天了!”
薛平平低垂着眼睑,轻轻说道:“神仙师父是神仙,神仙神仙,人家操心天上的大事呢,哪能有事没事的总跑凡间来?人家能下凡来收我这个徒弟已经是破了天规了,还能我喊一声就能喊来?那是神仙还是佣人啊?你天天念阿弥陀佛,也没见佛祖来咱家走一遭呀?”
清宁一听便即来气,瞪起眼睛来盯着丈夫:“你看你看,我说一句,他就有一大堆等着我呢!子不教父之过,你管不管你老郭家的这顽劣小子?”
郭威只得笑着道:“管管!”见妻子还一脸怒意,急忙劝慰,“当然要管,不过还是那句话,得等他身子大好了!”随即又叮嘱薛平平,“你就真的有个神仙师父,以后也不要随便在外人面前说起!”
薛平平还没答话,便听清宁斜睨着他揶揄道:“他一口一句神仙师父,大概还记着他那神仙师父说的那什么……‘要娶二十三十个小美女当老婆’的那香艳事吧?”说着她便转转身子,朝四下打量着,“咱们家太小了,他要真弄几十个美女回来,还真没地安置呢!”
郭荣一听,看着变了脸色的薛平平,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娘啊,你就别说了,看我弟他脸都红成什么样子了!”
郭威急忙阻止道:“这话就过了,一时说个笑话没什么,他还小着呢,别总拿这话来挤兑人!”他换好了衣服,叮嘱几句便出去见客。等再回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又换了便袍,不等清宁问便点头说道:“果然是那些事。”清宁鄙夷地哼了一声:“你没那么容易答应他们吧?”
郭威答道:“那是自然!我拿捏了他们一下,他们便说任我差遣,决无怨言,只求能过得了元宵节这关。”又叹息一声,“何况还有张益之的面子,那两个主事和他也是多年好友,求他来说情,便不能不看顾一下。”接着又沉思一下,缓缓说道,“只是我说要把制作工坊建在咱们西院,物料必须按我要求运来,工匠完全封闭制作,在制作完工之前不许任何人离开,所有进料、用料、用工等事必须明白记录,不许糊涂取用,制作完工后必须核准封存,用时也必须出入对账,他们倒迟疑不决了;后来见我坚持,也答应下来。”
这么一说,不但清宁明白,就连郭荣也看清了他们的意图,一撇嘴巴不屑地说道:“那是怕再贪不到一文钱,所以才犹豫了!”
清宁点头说道:“原来他们自己也知道,那些烂事跟你扯不上关系。你让他们将账目记录清楚,堵死他们捞钱的渠道,他们还答应下来,看来这事真把他们逼急了。”
既然枢密副使张从恩调任,那两个直院现在告病在家装死狗,郭威先前又没有正二八经的去管过枢密院中事,那么枢密院所负责的元宵节灯彩也就跟他们这些上层官员扯不上关系,那些中下层官员有一个算一个,被袁品贤强行给列名灯彩事宜,出了事真要捅开了,他们到时都得为此事负责,原来捡那俩院判吃剩下的汤汤水水什么的都要吐出来,赔补贴钱不说,说不定还会因此落罪,降职罢官坐牢,都有可能;何况现在又出了吏房、造作房两房的事,郭威直接翻脸无情,开始整治,抓了一些人后,这让他们更为惶恐不安,开始绞尽脑汁想办法,以图减免责任,正好其中的兵籍房主事跟张贞张益之是好友,也隐约地看出郭威调张贞来枢密院做事的用意,便央张贞带着他们到郭威这里,意图让郭威高抬贵手。
但郭威当然不是什么滥好人,他现在主持枢密院院务,即使有张贞在中间说情,那也得使枢密院中尽快恢复正常运作,至少那些烂账他们得想法填上,枢密院上报的上元佳节造灯事宜也得以最快速度做个善后,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
薛平平看向郭威,郭威知他意思,便点点头道:“我也怕他们再把钱料什么的再给贪了,所以按你说的,将作坊设在咱们西院,那边地方大又空旷,还有几大间空房,应该可以开成临时工坊。”随后又看着薛平平道,“他们答应下来,随后便会将一些物料送来。”
第47章 工坊制灯
薛平平想了一下,没什么不妥当的,这才点点头:“如此也行。”郭威便看向郭荣叮嘱道:“现在枢密院的人我信不过,张益之既然来说情,那他就得担待起来,此事由他抓总负责,你从旁协助。但张益之还得帮我整治枢密院中事,所以这事主要还是得你担负起来。虽然平哥儿提出来说可造新型灯彩,但你弟弟他身上还未大好,你要多担待些,从那些物料、工匠进入西院始,你便须立即建账,所有账目必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郭荣郑重答应下来,接着转向薛平平问道:“三弟,这些物料送到咱们家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薛平平方才说了些物料,许多是易燃之物,这年前年后虽然下了大雪,可冬天里天冷干燥,家家户户不但要生火做饭,还要用柴炭之类生火取暖,自是火灾高发季节,各地因此而发生火灾甚至大火漫延起来火烧连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要把大量易燃之物弄到家里来,郭荣当然会有所担心。
在薛平平原来的那个世界中,制作烟花炮竹已经有了很规范的安全条例,只要按规矩来,并没什么危险,出事的只要事后一查缘由,基本都是不按规矩来做的,即便有所例外,那例外也是规矩之外,同样是不按工艺流程规范操作而引起的,只不过是一些人为推脱责任而找的借口而已。
倒是两个丫头看着薛平平有些发愁,只是凡事轮不到她们两个小丫环做主。连翘蹙蹙她好看的蛾眉,叹息一声,并没开口相劝;苏叶也跟着大人似地叹息:“唉——,才说不劳心费神了,这一转眼儿又给忘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郭威正在洗漱,便见管家陪着刘延庆来见。郭威赶快洗了把脸,将刘延庆迎到书房,还未坐下,刘延庆便凑上前悄声说道:“幺弟,你布置的没错,昨天晚上我给那些守黑账的军兵弄了些酒菜,让他们多喝了点,后半夜便有人潜入吏房那间密室内,将那些黑账给一把火烧了!”
郭威苦笑一声,摆摆手没说话,只是让他坐下。刘延庆坐下来,又小声接着说道:“幸好你提前把话都说透了,不然我还真的要麻爪了!看烧得差不多了,我就命人大喊有贼,然后抓贼的抓贼,救火的救火,几乎忙快大亮了才算消停了!”接着又稍带紧张地问道:“我派人暗地里监视着,跟着那放火的人,谁知那人身手不凡,跟在半道就跟丢了。幺弟,下面咱们怎么办?”
郭威这才叹息一声:“唉!还能怎么办?只能当做没这回事!既然有人潜入吏房放火,咱们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你派几个人追查一下,不管能不能查出些什么线索,大张旗鼓,动静不妨闹得稍大些,让人知道咱们在追查就行了。”
刘延庆点点头,还等着他的命令,见他不再继续往下吩咐,愣了一下怔怔地问道:“没了?”郭威笑道:“六哥还想要什么?可不没了嘛!”见刘延庆还要再问,便摆摆手道:“之后就照常看管,另外去开封府报案,请开封府发海捕文书,缉捕王传瑜!既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枪,那就让他尝尝泰山压顶、牛刀杀鸡的滋味!”
刘延庆想了想,眼睛一亮,便献计献策:“我听说那个王传瑜的女儿还在京中,是不是把她抓来审一下?”
郭威摇摇头道:“且不说她未必知道王传瑜的下落,便是知道,你怎么去杜驸马的外宅抓人?”
刘延庆想了一下,真要是去杜重威外宅去抓人,那是公开与其为难,难保杜重威不会大发雷霆的发狂反击,虽然不怕,但肯定会很麻烦,挠挠头皮憨厚地笑道:“是我想差了,还以为想出了一条妙计能帮帮你呢!”叹息一声,“唉!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且不说王传瑜这女儿不是出嫁,而是给人做婢妾,而且很可能还立了买卖文书,那跟王传瑜就牵扯不上了。真要抓她,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送给杜重威一个对付我们的把柄!算了,斗心眼玩计谋,我老刘向来不在行,还是交给你;你指哪儿我打哪儿,咱们兄弟齐心,我就不信斗不过那位草包驸马!”
郭威大笑起来:“草包驸马,哈哈……六哥,你可真会形容!”刘延庆笑道:“虽说我也不会玩这些文人的弯弯绕,可咱可跟那驸马不一样,战场上咱可是不含糊!那位草包驸马行吗?真要上战场,那位草包驸马只怕离着敌兵三百里,就要吓尿了吧?”
郭威也不跟着他取笑杜重威,只点点头,算是附和,接着又吩咐道:“另外,我这西院近期要做新型灯彩,多的是易燃之物,你也派些人来帮着照看一下,要防着人从外面扔火种进来,尤其是夜间不能放松。”
刘延庆答应下来,见郭威再没什么吩咐,便告辞离开。
之后几天里,枢密院送来的物料,便在郭府西跨院儿分门别类的堆放起来。因怕雨雪不期而至,便又用竹木搭起长棚遮挡,并按原料不同、工艺不同而分隔开几个区域。之后再建了一座小高炉,几座灶台,灶台上放上几口大炖锅,薛平平依次检查一遍,又检视了一遍他们所携带的工具,许多专用工具在后世已经很少见到甚至绝迹,但有一种工具让他眼睛一亮,走上前拿在手中,仔细看了起来。
一位老工匠凑上近,恭恭敬敬地介绍道:“这是我们专用的卡尺……”
薛平平很熟练地推拉一下卡尺上的游标,赞叹道:“这就是游标卡尺啊……据说汉代就有了,到现在一千多年了吧……”他说的汉代卡尺指的是另一个世界中出土的莾新时期的铜制卡尺,他现在手中所拿的卡尺,明显比在博物馆中看到过的铜制莾新卡尺要精致的多,这也难怪,毕竟一千多年过去了嘛,技术肯定有进步。他放下卡尺,又转看起另外的工具,
却看见一件大型工具,上前问道:“这是什么?”
那老工匠跟上前介绍道:“这个……是车床,专门车圆形的物件的。”
薛平平顿时便瞪大了眼睛,凑上前弯腰伏身仔细观看着:“这是车床……原来车床是咱们……”越看越能与后世的车床扯上关系挂上勾,毕竟这木制车床虽然简陋,但毕竟也是车床,工作原理是相通的。
车床在我国唐代已经出现,先有人力车床,后来为省力又有畜力车床出现,也就是为了车削物件而制。这种木制人力车床,即使在千年后的某些农村大集上,仍然能看到,匠人用它车削干面杖、家具上的圆柱形配件等物,一旦开始车削,需要车削的木料卡在上面飞转,木屑刨花飞溅,能吸引不少小朋友围着观看,甚至拿着那长长薄薄的木屑片玩乐。
薛平平心里感慨着,口中问道:“咱们这只是做些烟花,好像用不着它吧?怎么把这车床也搬来了?”
那老匠人答道:“房中上官说要制大型灯彩,小的想到可能要用到它,便将它拉来,免得用时再临时去拉,可能要耽误事。”
薛平平点点头,不再说话,继续观看这些“千年”之前的工具。许多工具虽然在另一个世界中已经很少见或已经绝迹只能在博物馆或网上才能看到,但毕竟是曾经见过图片的,此时竟然有些莫名的心喜。他心中感慨万端,如果中华文明不是屡屡被某些缘故打断,那就从此时开始,不算他这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异常人物的影响,再过几百年能不能从农耕文明的巅峰进而进化到初级的大工业化时代呢……
薛平平感慨一阵,便放下不再纠结,他现在要操心的不是这时代的工业革命,当务之急是先好好养伤,能健康的活着长大成年才能做些他最紧要的。此时他觉得诸事俱备,便安排着枢密院派来的小官僚和匠人们,按他所说的各种工艺流程,将各种物料开始加工。
接下来的查看物料过程中,薛平平又看到一大堆细白绸布,便问这些绸布做什么用。
那些工匠说,既然造灯,肯定要用到绸布,这种绸布算是极好的造灯材料,细密薄透柔韧结实,既容易上色,也透光透亮,造出彩灯来,用这种绸布做蒙皮,泛发出来的灯彩效果极其出众。
薛平平看着这些绸布,又疑惑地看看这些工匠和旁边那两个小官僚,心里一动,随即便又生出来一个设想,便不再查看,兴冲冲地回到房间来,找出笔墨纸砚,小心翼翼地用毛笔来画图纸。可他虽然练过书法,用毛笔写字没问题,可用毛笔画图,却有些难为他了。
画了许久,也难以掌握毛笔画图的奥妙,不是线条忽粗忽细,就是突然臃肿不堪,画了半天也没画出自己想要画出的东西,薛平平不禁有些恼火,将毛笔一摔,却溅了自己一脸的墨汁,更是火大,抓起那枝笔朝地下一摔,又用脚去踩。
旁观的李静姝、张琳两个开始还不明所以,等到看他去踩那枝笔,这才明白,都忍俊不禁,格格地笑了起来。连翘急忙去拧了热手巾来给他擦拭,口中劝道:“你这是要画画儿吗?我可听说画画儿不能着急上火,得悠着慢慢的画呢!”
薛平平摇摇头道:“不是画画儿,是要画个图纸。这毛笔画图是不行的……”心说莫非真要去厨房找些炭条来?想了想便又转到厨房,去找一些烧得焦黑的黑炭条来试,根本无法画图,只得扔进垃圾篓子里,边洗手边想着上哪去找只鹅拔些鹅毛来做鹅毛笔,转念一想,嘿,要什么炭条笔、鹅毛笔,现在的东西都不知道利用,真是掉进了思维误区,依然来到西院找到那位老工匠,让他拎起锤子锤了几片铜片,然后用剪刀剪成自己需要的形状,再嵌进削好的木棍中,一枝与后世学校中老师批改作业常用的、相差无几的蘸水笔就做成了。
然后让连翘和苏叶两个磨了一小碗墨汁放在桌上,薛平平便用蘸水笔蘸了墨汁来画图。虽然用醮水笔来画图,依然比不上好用的专用铅笔,但比起他用毛笔来,还是要强得多了。不多时便在裁好的几张纸上画了几张图纸,又配上文字说明,之后检查一遍,觉得没什么遗漏,便又转身来到西院,找到那为首的老工匠,让他调几个手艺灵巧的,按此图纸制作一种彩灯来。
那老工匠拿过薛平平画好的图纸看过,虽然能看懂那上面画的图和配文,但这究竟是造的什么东西,他也无法判定,见薛平平坚持,便召集了几个徒弟,按薛平平所给的图纸开始制作。
那些匠人许多都是在造作房常年做工的老匠人,虽然手艺精湛,但身份卑微,让他们听一个少儿的指挥,虽然有些不解,可还是没说什么。
薛平平调集了几个工匠另制灯彩,也将枢密院造作房的那几个小官吏给吸引过来,他们看着那几页图纸,也是一头雾水,觉得临时增制,会加大投入,增加亏空,开始找张贞诉说,磨磨叽叽的寻找理由,又拿来他们的帐簿,指着上面的各种物料的应用,想将这项制作给否掉。
张贞便问郭荣,郭荣便来问薛平平。薛平平便让那些官员说一说他们的理由,可听了半天,竟然没听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不禁茫然;再看他们拿来的账簿,感觉是一塌糊涂,更是看不明白,急忙转问郭荣。郭荣也看不懂他们的账,不过他自己建的有账。
倒是张贞看了他们的账,听了他们的理由,不由得叹起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