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是让周息去拿我的身契了，被周息这么一说，江知暖心里的愧疚更深，只是眼下才道歉已经没用，她觉得自己还得想个办法看看还能不能挽救才显得更有诚意，

于是她让周息帮忙看着火，转身去竹林将自己扔掉的碎片都捡了回来，周息看着碎成几块的釉洗叹了口气道：“坏成这样，就是粘好了，也不能用了。”

江知暖抿了抿唇：“劳烦周息大哥帮我找一些胶漆过来，我看看有什么办法。”

见她坚持，周息只好答应，偷摸着回到前院管事处拿了修复瓷器用的石灰膏和浆糊回来，江知暖三人利落地把饭做好，让周息送了过去后，就着手修复釉洗的事，

翠兰在一旁帮着她调和胶水，翠云帮着拼凑碎片，期间调和两次胶水失败的江知暖又是愧疚，又是挫败午饭都没心情吃了，就在她凝眉苦想法子时，翠兰以为她是难过，连忙安慰她道：

“我先前去找周息大哥时，碰上大公子，他看着我第一句话就是让周息大哥把我扔出去，我都吓死了，这几日打扫都不敢蹭过大公子的院门，生怕让他见着我，你还是在大公子跟前有些体面的，将他这么重要的釉洗打碎了，他都没将你打出去。”

江知暖眉头都要拧出结了：“不是，谁叫你这么安慰人的？”

翠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你该知道，她已经尽力在安慰你了。”

江知暖瘪嘴，往翠云怀里钻，假意嗷嗷哭一会骗个安慰后，又重新琢磨调整出新的配方，在按着翠云说的民间老方法，调好石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边缘上，只是不论用什么方法，就是没办法降低被修复的瑕疵，这下别说是不能用了，留着做个摆件也不美观…

三人鼓捣太阳夕落时分，实在是没办法了，最后江知暖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她坐在屋廊下叹了口气，正好瞥见在窗前看着银杏树的萧瑾怀，难道不成，他喜欢植物？

她回头看向窗台，见刚刚看景的人已经不在，江知暖抿了抿唇思索一会，突然想到她刚刚捡碎瓷时竹林边道上的那些野花，心下就有了主意。

屋内研墨的周息说道：“她非要尝试能不能粘回来，我劝不住，就去寻了一些石灰膏给她，公子你说，她能成功吗？”

萧瑾怀嘲讽一笑：“破镜难圆，摔坏的那一刻就已定局，就是能粘回来，也是有瑕疵的残次品，不仅用不了，连摆件都算不上。”

就如同自己这双腿一般，不论怎么医治，都恢复不了原样了，萧瑾怀不明白，他都不曾怪责于她，她又在执着些什么？

第二日一早，江知暖就带着工具出了门，找到她之前看的野花，小心翼翼尽量不伤根系地将它们连根带土地挖出和釉洗面积差不多的一片，再小心翼翼地放入釉洗中，翠绿葱葱的野花一下就让人忽略掉瓷身上修复的痕迹，达到想要的效果了，江知暖非常满意，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釉洗盆栽捧回院子里，一进院子周息就注意到她手里这盆生机勃勃的盆栽，仔细一看：“这不是？”

江知暖笑着点头：“怎样，还行吧？是不是很好看？”周息走近细看，瓷身上修复的痕迹还在，只是在这生机勃勃的绿植面前，瓷身的瑕疵确实没那么显眼了，周息忍不住夸赞：“姑娘的手真巧。”

江知暖不好意思地笑问：“公子醒了吗？”

周息一愣，这才想起来他还没进屋伺候呢，忙道：“我这就去伺候。”

江知暖点点头，在他转身前又叫住他：“你先不要告诉公子，我待会做完饭后再给公子送过去。”

见人答应，江知暖满心窃喜地将盆栽放在门口后就进厨房忙活今日的早饭，翠云翠兰见着她那盆栽后，连夸她手巧，让本来有些忐忑的江知暖放心些许，

周息麻溜地抬水进屋伺候，就见萧瑾怀已经起身了，他将水放在盥洗室里，自从他伤了腿后就格外敏感，不再让人近身伺候，凡事都坚持自己做，看着他像往常一般坚持托着腿去了盥洗室，周息就知道，那个温柔良善的公子还没回来，

他小心翼翼转身去将桌子什么的擦拭一遍，等忙活好后，才去厨房看看知暖那边可需要帮忙，她过去的时候，江知暖已经带着翠云两人已经麻溜地做了锅清粥，

旁边又放了两道菜，一道红焖笋片，一道有些黑，他认不出来什么，看着像糊了，又还很香，他一脸好奇地问道：“姑娘，这菜叫什么？”

江知暖解下围布，转身去洗手，边回答道：“红烧茄子煲。”

周息听不明白，反正是茄子就对了，翠兰在一旁赞不绝口：“这做法可比蒸茄子好吃多了。”

她将菜和粥放进食盒里装好，接着说道，好了，我们送过去就好，剩下的你们就盛起来先吃了吧，萧瑾怀的院子没有要求下人要吃别的粗粮，

江知暖就做主多做了一些吃食，剩下地翠云她们分着吃了，这若是按主院的规矩，二等仆人的三餐只能吃馒头米糊米粥这些，主子剩下地吃食，是给管事们用的，萧瑾怀的院子也没有别的管事，江知暖觉得没必要在这些事去为难自己和其他人，毕竟饭要吃饱，人才有精神做活。周息对此也没反对，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两人拎着食盒进了萧瑾怀的院子，到了院前，江知暖先去将那盆青釉洗的盆栽端来，才跟着周息进屋，萧瑾怀如往常一般披着头发在案前看书，江知暖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身前，像献宝似的把盆栽捧到他眼前：“公子，您看，好看吗？”

萧瑾怀抬头，就见她真将碎了的釉洗粘好了，只是上面的碎痕还在，无法恢复如前，就给它改了个用途是么？别说，那翠绿色花瓣似的叶子郁郁葱葱的，还开着几朵淡紫色的小花，他叫不出这花名，只知道这些原是在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罢了，萧瑾怀瞥了她一眼：“价值百两的汝窑青釉瓷，你就用来装这些？”

江知暖不满地撇了撇嘴：“什么叫这些，它叫酢浆草，你别看它不起眼，它生命力可顽强了，而且它的叶子也像花一样，还可食，酸溜溜的，可它的根部却是甜的，是不是很特别？”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条件有限只能寻到这些野花，眼下她吹都要把它吹到天上去。

萧瑾怀听不出哪里特别了，不就是野花么，心里这么想，嘴也这么说了：“不就是野花罢了，说得跟宝似的？我只听过有人爱牡丹，芍药，再常见的也是梅，兰，菊，荷的，还没见过有人捧着野花当宝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