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息收起看热闹的心思，小心翼翼上前伺候：“公子，知暖姑娘这是怎的了？”

“商会那边如何”萧瑾怀突然问道，说起公事，周息收起原先的嬉皮笑脸，正色道：“茶园今年收成好，新茶已经采摘完成，不久就能上市了，只是这盐，粗盐进项倒是不太可观”

萧瑾怀用手叩了叩桌面，周息上前接着说道

“这城里那些老字号价格本就低廉，我们再按他价格卖，不过半月，竟亏了百余两，倒是江南那边的盐店有些盈利，但是不足以填补京城这个窟窿。”

周息说完后，半晌都没听到主子回复，他犹豫着开口：“主子，这盐引实在难得，不如，我们弃了这行吧，改卖些别的也行啊。”

“盐粮是根本，不可弃”萧瑾怀淡淡道，接着他又问：“先前打探的，可有眉目？”

周息下意识回头看了屋外一眼，随后压低声音道：“那边看守实在严苛，探不到半丁虚实，还差点折了人进去，公子，我怕他们会暴露些什么，从而让人怀疑到您身上。”

“细盐这么大一块肥肉，有的是人朝它下手，人龙混杂一时间查不到我们身上来，只不过，我们也要小心谨慎些，这阵子，先不要出手了。”

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萧瑾怀心中郁闷难当。京中盘根错杂，个个都是人精，没有势力，他想要立足，真是难上加难啊。

他伸手挥退下，周息欲说什么，最后还是停下，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他寻摸到了小厨房，见翠兰正在碾粗盐，周息眉头微皱，上前问道：“怎么这次府里发来的是粗盐？”

翠云摇头表示：“我也不知，翠兰说，外院的婆子说这阵子人手不够，让我们领了粗盐自己碾一些便是。”

周息听完脸色一黑：“定是外院那些人克扣了我们的。”

细盐很是精贵，平凡人家都是吃不起的，大户人家追寻口感，会把粗盐用磨子碾成细盐，筛掉上面的杂质，这样的盐才会入口。

翠兰忙活了一会，手臂酸软。周息见着开口道：“还是我来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做不来这些活计。”翠云看着自己忙活了一个时辰，就碾出一点点，不由同意他的说法

“那便麻烦周大哥了。”

她转身说道：“我去给翠兰送药去。”刚刚药好时她就想送过去了，正好周息过来耽误了。

翠云刚走，江知暖顾便过来了，见周息一人在那边忙活，不由好奇地走了过去：“这么精巧的石磨，是做什么的？”

这个石磨也就巴掌大小，在周息这大块头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小巧玲珑，看起来稀奇极了

“碾盐啊…”

周息解释道，一两盐的价格，能买一斗米了，寻常百姓平日里能吃到点粗盐已是不易，哪里舍得将盐碾成沫，再筛一遍，周息觉得，江知暖没见过也正常。

碾盐？她愣愣地看着周息给她演示如何将粗盐砸成小块，再放入磨中碾碎，筛成盐粉，江知暖惊愕：

“我说平时里总觉得用的盐杂质多，味道还奇怪，感情它是这么做出来的？”

周息没好气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样的盐你还觉得不好？也不看看外面多少百姓连盐都吃不起。”

江知暖凝眉不语，过一会她试探性地问道：“你们，不提炼的吗？”

她猜想，这个时代的人应该还不知道提炼的意思，见周息果然不明白

她又问：“那除了这些磨出来的细盐粉，还有别的精盐吗？”

周息想也不想地道：“肯定有啊！”

江知暖听完一顿，啊？已经会啦？我还以为我发财的机会来了呢

“除了细盐，就数竹盐最精贵，可是竹盐是进贡给皇家的，市面售卖的少之又少，况且竹盐一两一金，除了皇亲国戚，谁消耗得起？”

周息懒懒道，公子这两年，正是为了这个竹盐绞尽脑汁，可是二皇子的人看得那么紧，别说制作方法了，竹影边边都没让他们见着

江知暖听完心觉奇怪：“竹盐？不应该是精盐么？”

周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精盐？”接着他注意到江知暖袖上的一点墨花，不由同情起她来，公子小时候逼他识字，差点就将他给逼疯了，

周息十分理解江知暖现在的心情，叹息一声后他说道：“公子也是为了你好，好好学吧，以前外院的人求着公子教都求不来。”

江知暖被他没头没尾的话说的一愣，随后说着他的视线看向袖沿：“这是刚刚练字的时候太急，蹭到了。”

她解释完又觉不对，急忙将话题绕回来：“不是，我是说盐的事！”

提起盐周息就烦，外面的盐路不畅，现在又要坐在这里碾盐：“哪里来的精盐，我听都没听过”

若是有这个，他和公子还会为了盐引一事发愁吗？说罢，他又好心地提醒道

“公子近日心情不怎么好，你可别在他跟前提起盐的事。”

江知暖不明白，直言问道：“为什么？”周息这才粗略给她说了几句萧瑾怀盐铺亏空烦心许久的事，接着他叹了一口气：“公子想靠自己在京中站稳脚跟，可是这谈何容易，他只字不提，就怕拖累到了沈府，可侯爷和夫人统共就留下这么点资产，再这么耗下去迟早败光了。”

若不是走投无路，公子也不会冒险去探二皇子的盐矿，想到这里，周息又是一顿叹息。

江知暖很是讶异，在萧瑾怀身边伺候这么久，都没看出他有什么烦心事，有想想，他往时都是那般倦容，自己又伺候他不久，看不出来也正常

啧，藏的还挺好，转念一想，他生意不好，出手还这么阔绰，日后不会破产吧？想到他时不时就给赏给自己的金银首饰，新式衣裳，又怕他真将财产挥霍了，那以后这日子要怎么过？

犹豫了许久，她状若无意地小声说道：周息，你说若是我们会制盐，会怎样？”

周息想也不想地说：“那公子定会将我们供起来。”

说罢，他用手虔诚地比了一个上供的手势，随后又泄气般道：“可惜我不会，若是会就好了，公子的路便能好走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