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陆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听着身边火炉里噼里啪啦的声音，看着头顶上方简陋的屋顶，他不知道自己这又是在哪里。

顾玄然看他醒了过来，立即靠了过来，满眼惊喜：“你终于醒了！”

白陆舟张了张嘴：“我还没死啊！”

刚一开口就感受到胸口无尽的痛意，痛到他几乎无法继续说话，顾玄然看他紧皱的眉头，似乎也和他一样，也痛到无法呼吸。

白陆舟缓了口气，看着顾玄然明显焦急过分的眼神，再看他身上早该包扎却依然裸露的伤口，还有紧紧攥着自己的那双血迹斑斑的大手，顿时意识到什么，却不敢深究。

“你！你干嘛一直守着我！”白陆舟躲着他炙热的目光，垂下眼帘。

“那你呢？为什么替我挡剑！”

顾玄然的眼神似乎没有了掩饰，变得炽热，烧的白陆舟苍白的面色一阵通红。

“因为你不能死呀，你死了我也就死了！”白陆舟忍着心口的疼痛说道。

顾玄然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以为他再说自己死了他也会被治罪，便轻声道：“没人敢要你的命，你要好好的活着，我……”

顾玄然脸上一红，没有再说下去。

白陆舟虽然痛到不能呼吸，但仍然感受到此刻气氛的诡异，他闭上眼睛，不再看对方满含深意的双眼。

“你，你去包扎一下伤口吧！”

顾玄然固执地摇摇头不愿离开：“这点小伤没关系！”

白陆舟睁开眼看到他肩头外翻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皱了皱眉头，不忍道：“你先去，止一下血。”

顾玄然抓着他的双手一顿，连忙收回在自己破烂不堪的外袍上蹭了又蹭，白陆舟想说我不是嫌弃你，可是他此刻无比虚弱，便不打算多做解释。

顾玄然看着自己依然残有血迹的双手，有些为难：“我不再碰你了好不好，我就在这里陪你等小妹。”

小妹？是小公主顾叶词吗？白陆舟费力地张开口：“她来干什么？”

“你胸口的剑需要拔出来，那庸医医术太差，说剑拔出来会死，不拔也会死，咱们等小妹来，她一定能救你！”

白陆舟看着顾玄然期待的眼神，明白了过来，低头看着胸口的断剑，苦笑了一下：“叶大夫就有办法了吗？”

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在流失，白陆舟知道自己此刻失血过多，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

但在死前还要忍受这锥心刺痛，白陆舟有些坚持不住了，气若有丝地唤顾玄然：“三皇子，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帮我把剑拔掉！”

顾玄然顿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你的剑不能拔！要等小妹来，她才会有办法，现在拔了，你就死了！”

白陆舟心感觉自己的心口痛的几乎要裂开：“我就是让你拔剑，让我死吧。”

白陆舟知道，此刻的坚持也只是煎熬，不如做个干脆的了断，给自己个痛快。

“太痛了，顾玄然，让我死吧。”

顾玄然闻言眼睛变的通红，嘴唇开始颤抖，表情逐渐失控：“我不许你死！”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去死！”

白陆舟呼吸一滞，这句话，似曾相识啊。

在济善堂那场关于安乐死的讨论，顾玄然曾说：“我所爱之人，没有我的允许，永远不能离开，更别想去死！”

想起那日顾玄然变态的言辞，再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失了分寸的三皇子，白陆舟终于顿悟，难道一剑倾心的结局，竟是这样的吗？

顾玄然真的爱上了自己？爱上了他白陆舟为慕容慕寒的这一世，爱上了这个根本不可能爱他的自己？

不，不可以！

白陆舟动了动喉结，脱口而出：“顾玄然，你千万不要爱上我！”

感受到内心的慌乱，顾不得顾玄然此刻如同雷击一样的表情，白陆舟虚弱地再一次强调：“顾玄然，我救了你，但也仅此而已，你千万千万不要……”

不要怎样？白陆舟垂下眼帘，说不下去了。

顾玄然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没有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回应，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声音回道：“好，只要你不拔剑，怎样都好！”

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混乱的意识，白陆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看顾玄然的样子，是死也不肯帮自己拔剑的。

罢了，反正也不过几个时辰，就忍着吧，就当是辜负顾玄然所付出的代价吧。

白陆舟心中有些愧疚，知道顾玄然此刻心里一定非常难过。就当是赔罪，就当自己欠他的吧，白陆舟想，就让自己带着这柄断剑走到生命尽头，等自己死了，顾玄然自然就会放手。

只是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这本书还不会继续，白陆舟在思维涣散的边缘陷入疑惑，如果没有了慕容慕寒，顾玄然还会活着吗？

白陆舟突然反应过来，一直以来自己都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居然从来没有问过系统没有了自己的故事还会不会继续。

于是他强打起一丝精神，虚弱地开口：“天杀的系统，你要是还在，就出个声，老子马上就要死了！”

“嘀，检测到吐槽词汇，系统正在启动！”

听到久违的声音，白陆舟叹了口气，在落霞山的时候，居然忘记了召唤这天杀的系统，白白被人刺了一剑。

“宿主，您的生命体征正在减弱，您……”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白陆舟着急地打断它：“如果我死了，顾玄然还会在吗？”

……

系统似乎愣了一愣：“宿主，召唤我来，不是要救你吗？”

“……哦，对哦，你能救我的命！”

白陆舟醒悟过来，自己大概真的失血过多以至于思维都混乱了，这个时候不应该求系统救他吗？

“那，顾玄然不会死了对吗？”白陆舟感到一丝宽慰，幸好，顾玄然没事。

白陆舟的问题让系统再一次无语，大概是不想跟一个脑子不清晰的垂死之人纠缠，系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告诉他。

“闭上眼睛睡一觉吧，一觉醒来，神医就会来救你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