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千里雪，屋角数枝梅。

屋内有先生一位，学员十七八。

炭盆和隔绝法阵的双重作用下，室内倒是并不寒冷。

此刻先生侃侃而谈。学员正襟危坐，瞪大双眼，求知若渴。

小小的方想着一袭青衫，上身还披着件白色夹袄，盘腿端坐在矮桌之后，此刻却是低头闭眼，脑袋点点。

桌底的小白倚在方想腿边，舒服眯眼。

忽地一道‘流光’迅若疾星射向方想额头。

眼见即将射中，忽地一只小手探出，双指并夹，那道‘流光’稳稳被夹在双指之中。

细细看去，只是个指甲盖大小的纸团。

方想嘴角一翘，未及展颜，又是普普通通一戒尺敲上了肩。

“方想，起来回话！”

“好的任先生！”

方想立刻站起，身姿笔直，面容乖巧。

“重复一遍吾方才所言！”

“方想，起来回话！”方想不假思索。

三三两两的同窗会过意，嗤嗤地憋笑，渐渐笑声愈发驳杂。

院外，路过的云姝微微一怔，笑满衣襟。

“啪！”又是轻轻巧巧一戒尺。

“简述一下当下道境的划分。”

境界划分……

方想不由想到“上辈子”阅过的那些修仙小说。立刻昂首挺胸道：“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

忽觉课堂变得落针可闻，方想停下了口述，心虚地环顾。

猛然间一阵哄堂大笑，四周的小伙伴们捧腹大笑。

“驴唇不对马嘴！”

任先生的戒尺再次夹着风声落下，却在接触的瞬间收力，最后只是轻轻“啄”了下方想的胳膊。

院外驻足的云姝却是美目一亮。

“骆河，你来回答！”任先生指向方想侧旁一名纤瘦的少儿。

那少儿怯怯起身，声若蚊呐。

任先生敲敲戒尺，课堂逐渐安静。

“骆河，声音大一点。”任先生和颜悦色道。

“后天境、先天境、玄天境、天人境。”

骆河似是鼓足了勇气，声音却只是堪堪让人听清。

‘怎地和我了解的不一样，不对呀，我现在练气三层，小黑亲口说的，难道这个世界修仙的方式并不一样？’

任先生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两人坐下。

方想坐下后，大脑还在飞速转动，根本停不下来。

‘上次佟前辈说，地球来的人他目前只知道十二位，包括我在内。而我通过小黑给的名单，知道一共有七十二人，我还多知道莫言青一个。那其他五十九人又在哪？是死是活？

这一批过来的九人，还有其他七位，昨晚通过定位看过，位置比较分散，但都在不同的门派核心区域，甚至包括灵兽宗与妙音楼，应该是加入了，又或者，只是穿天梭被捡去了？

佟老乡运气似乎不是很好啊……

不过如此一来，暂时倒不必担心他们的安危了，后面找机会联络吧。

听云姝说，我那天被四大宗门争抢，是因为我引气入体时动静太大，把人给引过来的。

还有一件事很疑惑，小黑布置的障眼法被一眼看穿，但是它给我遮掩的修为，这么多顶尖高手在场，无数神念来回横扫都没有发现？我不相信小黑的遮掩之术有这么高明，所以，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

这辈子居然还能这样上课，真温暖啊……

余尘音应该是喜欢老佟，嘿嘿！

……云姝真美啊！

……咳咳！’

为抑制住天马行空的思绪，方想将注意力集中到课堂上，正好听到任先生在说道境的区分，心有疑惑的方想忙集中心神认真听讲。

“要说这后天境，往宽了说，我们每个人一出生便是后天境；往窄了说，只要开始修道，并引气入体成功，便算后天境。

在这一境界时，心不敢念是非，口不敢言利害。

这时候你们的认知主要来源于五感，包括听到的、看到的、嗅到的、尝到的、触摸到的一切事物。对世界的认识还处于较为懵懂的状态，流于表面！还处于学习、模仿的阶段。

拿御剑飞行之术来打比方，在这阶段需要有人教你什么是风，什么是剑，如何御剑，如何平稳飞行，你只要听着学着就行，一般不会拥有自己的感悟。”

任先生环视一周，见大家都在认真听讲，尤其是方想都在竖着耳朵听，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

“而到了先天境，凡事可以自己判断是非对错，利害关系了。

心庚念是非，口庚言利害。

这时在修道上已经算是初窥门径，登堂入室了。

譬如当你御剑飞行时，你感知到风，便知道风的阻力，会影响你的速度，也知道如何尽量规避风的阻力。

……

至于玄天境，从心之所念，庚无是非。从口之所言，庚无利害。

进入这一境界，世间万物于我而言，再无分别，世间万事于我而言，再无对错。

以天之视角观千千人世，自然再无波澜。

世间万物皆能为我所用，阻力亦可变为助力——万物皆可为风，助我升空。

……

最后来说天人境，这便是常说的天人合一之境。寻常修士到了这一境界，便可称之为半圣了。

到了天人境，更是横心之所念，横口之所言。就像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术，已经到了物我两忘之境了。

有句话可形容，鱼得水势而相忘乎水，鸟乘风飞而不知有风。

好比乘风飞行时，不知有风，不知有我，不知是风推着我，还是我乘着风。”

方想听完不禁又陷入了沉思。

‘难道这里的修炼方式就是悟道？感悟自然之理越多，能支配的自然之力就越多？有点类似于上古元神道，道境越深就越接近于天道。

这种修炼方式在上古灵气充裕的时期一直占据统治地位，因为那时候吸口气都是满满的灵气，只要感悟到了，在充足灵气的支撑下，境界提升几乎毫无阻碍。

蓝火星灵气也的确浓郁，这种修炼方式倒也没问题，但是为何只到天人境就结束了？天人合一不才是成仙的基础吗？或者……纯粹是因为小说和游戏里都是瞎编的？

而我学的《混沌经》，走的似乎是传说中的金丹大道，结金丹成元婴。这种方式似乎对道境要求不高……’

这时忽然有同窗问道：“先生是什么境界呀？”

“忝入天人境。”

“那云姝长老呢？”

“云姝长老天纵之才，修道不足百年便已到天人境巅峰，更是自创了威力奇大，神鬼莫测的《吟雪剑法》，被尊为‘吟雪剑仙’。”

“先生先生，那掌门师伯呢？”

任先生略略迟疑了一下。

“止境！”

“止境是什么境界？不是只有四个境界吗？”

“这是只有极少天纵之才才能到达的境界，其实就是传说中的圣贤之境。

只是到达此境之后，道境便止步于此，无法再有寸进，所以现在习惯称之为止境。

一旦到达止境，寿元便会变得无比漫长，但离长生还差很远。”

任先生目视窗外，长叹一口气接着道：“上古之后，再无长生了。我辈修士穷其一生，探究的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

相传在那上古时期，突破圣贤境之后便是飞升成仙，突破至金仙便可得长生。现如今，也只是传说了。”

同窗年纪都不大，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眼神晶亮晶亮，透着一股天真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