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不住对方的戏、忘记说台词这种事对于方泽彦这样的实力派来说，其实是件挺丢脸的事。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纯新人。

不但导演不满，其他在场的人员也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但方泽彦本人不是很在意。

“抱歉，我的问题连累到大家了！”

他朝众人做了个道歉的姿势，然后慢慢看向黎玥：“我刚刚走神了。”

黎玥说没事。

“这是我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你刚刚的表演很有感染力，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个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透了的毒/枭的女儿。”

“不是，她没有对这个世界绝望，她绝望的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以她父亲为首的那一批人。如果她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她不会跟警察举报，她会选择沉默，让这个世界自生自灭。”

方泽彦一愣。

一方面是她第一次跟她说这么多话，另一方面，是她对角色的理解。

“黎玥，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他说。

眼里难掩对眼前这个女孩的欣赏。

黎玥只是扯唇。

对他的这句欣赏未表现出任何的接受或抗拒，是那种“你的赞美和贬低对我没任何影响，但你要认可我我也不会否认”的洒脱干脆。

第二条直接过。

沈灵羡慕的站在黎玥旁边看她卸妆：“要是我也今天杀青就好啦！”

“演不下去的时候，想想你家林里。”

“你说的对，林里现在就是我的精神支柱！”

黎玥勾唇。

卸完妆，只护肤了没化妆的脸上水嫩嫩的很通透，沈灵羡慕死了：“你都不熬夜的吗？”

黎玥在给手臂上涂身体乳，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我一熬夜黑眼圈几天下不去还长痘，疼的要命的那种。我看你脸上就没这些情况。”

黎玥点头，“我也熬，但不长痘。”

沈灵瞪她：“黎玥你好欠喔！”

两人相处一段时间，关系相处的还行，沈灵跟那些有后台就跋扈骄纵的女生不同。

具体怎么描述黎玥一时想不明白。

不过，看她买一张爱豆的票还要抢呢，还联合家里的亲戚一块儿抢！

多真实多接地气。

“大家先都别急着回，晚上聚餐哈！”副导演忽然在一旁喊了一声。

本来在收拾东西的黎玥动作一顿。

没等她有想法呢，副导演继续喊：“大家都不允许不去！尤其今天杀青的几位！”

这是黎玥第一次参加聚餐，她又是正好今天杀青，无论如何今天这局她推不了。

刚好沈灵被导演叫走了，黎玥换好衣服到僻静的角落给赵霁清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结束了？”

电话一接起，赵霁清那淡懒又带点劲劲儿的声音就传进来。

黎玥：“我这儿有点事，我让秦枫送你先回去？”

那头一顿，而后问：“什么事儿？”

“剧组聚餐。”她说：“推不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就在黎玥觉得他可能生气了的时候，听到他用跟之前不太一样的语调说：“行，我这儿也有点事。”

黎玥：“你先回去，我不太确定要到几点。”

他又一副浮浪不羁的冷笑两声：“怎么，还有其他夜生活。”

黎玥抿唇，没搭理。

赵霁清：“吃着吧，我这儿真有点事。对了，聚餐那姓方的也去？”

“应该。”

他冷嗤了声，反应还算平常：“你自己注意着点儿，地址发给我，完了给我打电话。”

黎玥没再劝，“嗯”了一声。

聚餐的地点选在一家土菜馆，听副导演说这儿是他们的根据地，一般聚餐都在这儿。

一行人浩浩荡荡约了个大包厢，放了三桌。

黎玥把定位给赵霁清发过去之后，就没再看手机。

她跟沈灵一起坐在边儿上的一桌，沈灵这点跟她很像，两人都不是喜欢这种场合的人。

但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

没一会儿副导演过来把黎玥和沈灵两人安排到主创那一桌，黎玥的位置偏巧还是方泽彦的旁边。

“平时跟大家也不说话，这都杀青了还坐那么远，这么见外啊？”副导演王皓笑说。

坐的远是沈灵和黎玥两人，但平时不跟大家讲话就只有黎玥一个了，沈灵平时在剧组里就跟个小百灵是的到处啾啾喳喳。

所以黎玥扯唇，端起杯子起身：“这段时间谢谢导演们还有大家的关照，这杯酒敬大家！”

说完仰头，先干为敬。

她没那么多官方客套的话，意思到了就行。

但那一杯酒是白的，一个普通男性喝完都得龇牙咧嘴一阵，她面不改色的坐下，只是拿过旁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众人皆叹。

一旁的方泽彦关心道：“没事吧？”

黎玥摇头，脑袋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侧了侧。

沈灵悄摸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压低了声说：“酒鬼啊你，不过你应该悠着点儿的，看着吧，等会个个要来敬你酒了。”

黎玥：“……”

饭局上的套路她不懂。

原以为这一杯酒下去，礼数态度都给了，大伙儿能从她身上转移注意力的。

结果沈灵一语成谶。

先是从旁边的方泽彦开始，然后导演、副导、制片……

黎玥记不清自己喝了几杯，总之她出去上洗手间的时候腿有些飘，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能慢慢继续走。

好在脑袋还算清醒。

出来后找了个椅子坐着，又跟前台买了盒烟，吹着冷风抽烟，状态回笼了不少。

“还好吧？”

一道男声从头顶落下来。

黎玥掀眸掠了一眼，可能酒精作祟，她可以肆意随性的单纯不想搭理这个人。

但她不想搭理，不妨碍别人的主动靠近。

方泽彦在她旁边一个位置坐下来，顺道将自己刚脱下来的外套披到黎玥身上。

黎玥反射性抗拒，被他按住了肩膀：“黎玥，我很欣赏你。”

夜色浓稠。

两人不过咫尺之距。

近到他身上浓烈的男士香水味被风一吹，就蹭到了她的鼻尖。

黎玥不是第一次觉得没有分寸感的人多么让人恶心。

她冷冷睇着他。

方泽彦则深情的循循善诱：“一个新人演员，在这个圈子里有多难出头，你知道吗？”

“你想潜我？”

黎玥的直接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他笑了笑：“你不用把男欢女爱的事讲的这么难听，有没有可能，我们是各取所需？”

黎玥淡声：“有没有可能，我现在想让你滚？！”

……

一辆黑色的别克车内，镁光灯接连闪过。

看着自己拍下的两人堪比接吻的画面，男人露出满意狡黠的笑容。

没等他笑意收回去，车窗沿忽的压过来一只手臂，“哥儿们，介不介意把照片给我看看？”

男人警惕将相机往下藏了藏：“什么照片？！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霁清抬抬下巴，示意远处的一对男女：“我也看那孙子不爽，你照片给我看看，我要是满意的话卖我一份儿，价格好说，你两头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