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玥看着外面正跟对方车主交涉的闻洺生，没太去细想电话那头人的情绪。

她淡淡回：“生哥，他送我回家。”

“你们一起喝酒了？”

“没。”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赵霁清的口吻冷硬很多：“黎玥，你现在在哪？”

外面的人交涉不太愉快，黎玥盯着闻洺生皱眉跟对方理论着什么，对方态度特别跋扈，很不好说话。

闻洺生身份特殊，黎玥担心这件事会不会对他的工作有影响，所以没注意到赵霁清态度的转变，“回家的车上，赵霁清我先不跟你说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

在她戴好鸭舌帽和口罩准备下车的时候，闻洺生转身回来。

黎玥要开车门的动作一顿，问：“解决了？”

“等交警。”

说完，回头看黎玥，乐了：“怎么，你这副架势是要下去帮我跟人打架？”

黎玥边摘口罩：“对方体重能有三个我，应该打不过。”

闻洺生笑了，视线从后视镜里一直没离开。

镜子里面的黎玥，面容淡淡的，有种风平浪静时冬日海面那种宁静的冷冽感，让人忍不住为她停留。

他说这句话，不是毫无缘由的。

记得很多年前有次他休假，去苏城看外婆时路上遇到他们几个，黎玥、李漾，还有几个平时一起玩的小伙伴，气势冲冲地不知道要干嘛去。

他一路尾随，才知道小屁孩跟另外一帮人约了架。

但对方不讲规矩，带的人足足有他们三倍，一看那阵仗就能估摸出结果了，但这几个小屁孩一点也没怂！

本来只负责放风的黎玥，加入了阵营。

别看她纤莹，打起架来一点不含糊，专往男生的命/根/子那儿出击，后来他担心出事，拿着手机骗他们报警了，两伙人才停下来！

结束后他请他们吃冰棍。

坐在台阶上的时候，他问黎玥：“你就不怕他们打你脸，这么漂亮的脸被打伤了就不好看了。”

黎玥咬着红豆棒冰，很淡地瞥他一眼：“那我也不能看着李漾被打。”

“为什么？”他下意识说：“他是男孩子不在乎，身上挂了彩也会很快就好。”

“他是我朋友。”她的绯唇被棒冰的甜液浸的亮亮的，说：“我不想我朋友挨揍。”

看着很少言寡语的一个人，偏偏对朋友那么讲义气。

忆起往事。

闻洺生心头思绪泛滥。

后来大家都长大了，他也工作忙碌，很久才能见一次。

他偶尔在结束了任务之后点一根烟的时候，会想起那些日子，想起自己每次一有假就老爱往外婆家跑。

后来才知道早在那个时候，心里就给她留了个位置。

本来这种事故就是闻洺生全责，他也愿意私了，结果对方狮子大开口，闻洺生不惯着这种人，所以交由交警处理。

处理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黎玥这一天太折腾，困得不行。

闻洺生处理完之后，上车发现她歪着脑袋已经在后排睡着。

外面温度低，车门一开一关带进来一股冷风，他注意到她抱着自己缩了一下。

揿下车内暖气按钮，又将自己的衣服给她盖上。

忙完这一切的时候，他把车停到路边。

想抽根烟，但后视镜瞥到后面的人又作罢。

不是个刚成年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闻洺生很明确自己那点心思。

不上道。

甚至可以说是卑劣。

明知道她有正儿八经的男朋友，还一门心思把自己陷里头。

而且，那小子不错，长相家世背景无论哪一项拎出来都是能吊打碾压他的程度。

如果硬要从他身上找出来一项缺点来，大概就是年少气盛，冲动。

上次酒吧见面，明显感觉那小子没控制好情绪。

这一点，他略胜于他。

意识到自己在无形中将自己跟他做比较，闻洺生无语的苦笑一声。

黎玥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的时候车上没人，但里面很暖，身上盖着一件散着淡淡烟草味的外套。

她揉着发酸的脖子，顺手拿起膝盖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一点了。

里面还有几通未接来电。

全是赵霁清的。

她给他回过去，但没人接听。

夜很静，静到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都被无限放大。

黎玥下车看到路牙子边儿上站了个人在抽烟，背对着她的方向。

“生哥。”

闻洺生转过身来，看到她，嘴角一扯掐了烟：“醒了！”

黎玥注意到这块儿是她学校附近，距离她那也不远，“嗯，今天耽误你事儿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你单位那没事吧？”

“不碍事，我同事替了。”他说着，朝她走近两步，笑了笑说：“倒是你，大周末的把自己弄这么累。”

“也不是，就太晚了，有点困。”黎玥说完，想了想，“那生哥你回去开车小心，我先回了。”

他抬额“嗯”了声。

黎玥走了几步后，顿住，又回头看：“生哥，葛沁那事……”

闻洺生无奈的点头：“知道了，我会看着办。”

黎玥到家后意外发现灯亮着，她还疑心一瞬以为遭了贼，毕竟这片儿鱼龙混杂的住了各式各样的人。

但黎玥开门之后发现不是。

门口放着一只行李包，黑色的。

早上，不对，准确的说是昨天早上他们出门出发去东篱岛带的那只。

想法刚落地。

衣服还没换的赵霁清拧着一瓶水，站在冰箱那儿朝门口看了一眼，漫不经心收回。

表情说不上好或不好，黎玥睡懵了，也没去细辨，只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的？”

赵霁清没说，掠她一眼后朝沙发那走，“给你打了几个电话怎么不接。”

黎玥淡声回：“我给你回了你也没接。”

她算听出来了，这人现在有脾气，脸上没太表现出来，但开口的语气跟掺了冰渣子一样又冷又刺。

赵霁清冷慢一句：“我在飞机上。”

黎玥：“我在睡觉。”

本来还没什么，这四个字落下后，屋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赵霁清很无语的抹了把脸，冷笑：“睡觉。”

很轻很淡的一声。

紧接着抬额撂她一眼：“在哪睡？跟谁睡？展开讲讲。”

那么轻飘飘的几个字，淬了毒似的。

黎玥：“赵霁清你是不是有病？！”

“我有病......”

他认命般的淡哂。

矿泉水瓶被他捏出噪声刺的耳膜难受，随后被他掷到地上，发出更大的响声！

赵霁清整个人特无力的来回走，对，是无力，整个人像要炸了又被人扔到水里那种。

最后他实在憋不了了，质问：“谁特么九点就在车上凌晨才到家？！四五个小时跨城都不带你们这么玩的！”

话音落。

屋内一片死寂。

楼板里有弹珠的声音，还有窗外偶尔的虫鸣。

半晌后。

黎玥点头，说：“行。”

之后回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他的东西往地上一扔，指着门口：“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