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亮载着张莫提前到了短信里的地址。

这是一个私人的录音工作室。

被工作人员引路到录音室的时候，龙导和之前的副导演，已经在房间内，正拿着保温杯聊天。

“不好意思，龙导，梁导，我来晚啦。”张莫对两人躬了一下身子，致歉。

“没有没有，你也来早了，只不过我们两个老家伙来的更早！”龙导放下保温杯，站起来迎接张莫。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粗剪的片子他和老梁（副导演）看了两三遍，两人对张莫的表演一致的认可。他的表演层次很丰富，眼神和肢体极其自然。不是说炉火纯青什么的，而是极度的契合这个角色。

“张莫啊，我和老龙，之前在你的杀青宴的时候听你唱歌，就决定让你唱片尾曲。”副导演也朗声道。

“谢谢两位导演的认可。”

“来来来，过来看歌词。”

“我想听听看旋律？”

录音师在一旁候着，听到张莫这么一说，就按起播放键，恢弘的器乐编排在录音室里响起。

“导演，我可以听听看主题曲吗？”

“可以，但是这个你得对外保密。”龙导简单提了一嘴，毕竟最重要的主题曲还未发布，不能从任何人那里泄露。

“好。”

这部剧，如果是按上一世的剪辑，那么在整个剧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真的赢家。

皇帝也好，太子也好，权臣也好，后宫妃嫔也好，几乎每一个人都是悲运的，片尾曲也作为纯背景音乐出现在剧集里很多次，每次出现，都把那一个个悲运的角色勾勒得很两仪。

就像太极，它不仅有黑的一面，也有白的一面！

“龙导。”

“怎么了？”龙导还沉浸在这壮阔的编排里。

“我可以提点建议吗？”张莫放下手中的A4纸歌词。

“哦？怎么了？”副导演也很好奇。

“我想说一下我的想法。”

“行。”龙导端起保温杯——这是一种比较防备的姿势。

“我在读剧本的时候，除了给自己的角色写了小传，和“三皇子”交集的每个重要角色，我都写了。我觉得，片头曲这种宏大的叙事，和整个片子的朝堂权谋是吻合的！

但是，我们这部剧，不仅仅是朝堂和权谋。

它就像是一个怪圈，把所有的角色圈在里边，看似斗得你死我活，但是，最后，有赢家吗？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都有自己的叙述。

我们习惯用主角的视角去代入，但是这部剧每一个角色都是一个视角，每一个角色都可以作为视角！这才是这部剧最有魅力的地方。

同时，它在恢弘的剧情下，其实涵盖了一个字，悲！”

“继续！！”龙导放下保温杯，副导演也从之前的倚靠变成了正坐。

这是感兴趣的表现！

“所以，我觉得，片尾曲是被宏大的朝堂权谋掩盖下的所有角色的悲运，它不适合跟主题曲一样恢弘，而是需要给这抹悲情色彩润色！”

“没错！”

“因为音乐也是可以给影视剧增色的部分。我不希望所有人在关注这部剧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权谋朝堂这些，而是隐藏在一整个朝代里，这些人物的上下进退。就像咱们的水墨画，不是也讲究留白么？”

张莫说完这番话，录音师想摁又不敢摁的手卡在那儿……

龙导和梁导听得入迷。

“是呀！每一个角色都有动机去做他们要做的事，很多看似是赢家，其实满盘皆输。”龙导重新拿起保温杯，只不过这次，他是闲适地靠到沙发里，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那，你再听听咱们的曲库看看？”梁导支招。

“现在只做了主题曲和片尾曲这两首曲子。”

“那我可以试一下么？”张莫提出请求。

“蛤！？”两位导演异口同声地道。

“我在做人物小传的时候，脑子里有匹配人物的旋律，我现在可以把歌词写下来，然后……呃，请问能借我一把吉他吗？”张莫转头开口询问旁边的录音室。

“有有有，我给你拿。”

“奏酲薄。

梦中球马豪如昨。

豪如昨。

月明横笛，晓寒吹角。

古来成败难描摸。

而今却悔当时错。

当时错。

铁衣犹在，不堪重着。”

在吉他的伴奏下，这首曲子，被张莫哼唱了出来。

很奇怪，器乐并不是对的，只是简单的和弦，但是这么凄凄地唱着，也让人怅然，动容！

“好！古今成败难描摸，而今却悔当时错！”龙导嘭的一声把保温杯往桌子上一扣，不知道的以为他在摇骰子，摇出了六个。

“不错不错！！真不错！！”副导演也跟着拍起手！

“导演，我在写小传的时候，脑子里就是这首小令，这段旋律。”

“定了！”龙导两个字，就把这件事给敲定了下来！

“啊？”张莫还愣了一下！

“你龙导的意思是，片尾曲就交给你来唱，用你的这个。不过，你要好好润色一下这首作品，需要什么方面的支持可以跟我们说，费用方面按市场价来！”副导演满脸欣慰。

没想到啊没想到，来录个片尾曲，还有这种惊喜。

是呀，成败这种事，不就是难以捉摸的么？

看似有的人赢了，有的人输了，在观众的角度看，其实都是一抹阴郁的灰色罢了。

“两位导演……不瞒你们说，昨天，我和公司的合约刚到期。”

两个导演默契的对视……无合约在身的种子选手！？

“我和我的经济人，打算做工作室。合作的事宜，可以以我们工作室的名目进行么？”张莫还端着吉他，诚恳地问道。

有别的计划了呀——两个老狐狸又换了一抹神色，可惜了，不过，也不影响合作嘛。

“可以的。”龙导为整件事锤定了尾音！

龙导和梁导对这首片尾曲极其满意，还联系了他们之前的编曲师到场协助。

录音室里只留着张莫和编曲师在讨论制作细节，两位导演做好决定后便返回他们自己的工作中了。在所有的片子剪出来送审之前，他们都还是很忙的，且张莫今天的这首曲子真的带给他们两非常大的惊喜！

他们主要的任务是导演，没有办法面面俱到。但是当张莫提出这个“悲”的概念之后，他们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还很有可能要应用到后续的剪辑中！

嘿，张莫这小子！

录音室里，优秀的隔音系统，让每个人的声音都变得清晰更有质感。

“用二胡的音色作为Intro前奏，加入弦乐，把氛围渲染出来，然后到主歌的部分，弦乐留着，古筝作为主要的铺垫，你看怎么样？”张莫手里拿着笔，在差不多要画满的A4纸上不停标记着。

编曲师非常专业，张莫的每一个想法，他都能快速且准确的抓住且记录好。

等录完DEMO，已经差不多是下午3点。在张莫的主导，编曲师的协助下，片尾曲的粗样，已经基本制作完成。

但是因为时间太匆忙，很多编曲的细节还没有办法继续做，所以张莫也和编曲师互留了电话，以作后续的沟通！

张莫走出录音室。

冬日的午后阳光，斜照在张莫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