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看去，除了令人血脉喷张的开场舞，其他倒也都是寻常歌舞。

离念想走，向流萤提了个眼神，流萤似乎等这一刻等很久了，迫不及待的点点头。

但是邱安自始至终都沉默的很，他好像对外面的歌舞并不感兴趣，但是又像是有所期待，离念看在眼里，不知邱安打定的是什么主意。

毕竟是邱安安排的，若是自己提出要走，邱安会不会觉得不给他面子？算了，还是再坚持坚持吧！

虽然三人都是吃了饭才来的，也另外要了果盘点心，不然这一晚上只喝水的话，这包间的钱未免花的委屈。更何况要是因为跑厕所而错过了邱安期待的节目，那可就亏大了。

戌时末刻，坊中开始躁动。

离念只道那些人同自己一样，是看的久了，乏了而已。她哪里知道，这些人喝着小酒，就着舞曲，兴致正盛呢。

直到她看见邱安也有所异样，才发觉这并不是普通的躁动，而是期待的人终于要出现了，自己必须要表现出最大的热情，在这之前身体进行的预热而已。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会儿变得乱糟糟的？”

“是啊，我也觉得不一样了，这些人该不会是喝醉了酒，要闹事吧？”流萤也疑惑着。

“不是，是她要来了……”

“谁要来了？”

“谁要来了？”

离念和流萤异口同声的问道。

“红洛间真正的老板，黎红洛！”

外面依旧嘈杂，每个人脸上都闪动着跳跃的灯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某种欲望即将被满足的兴奋。

嘈杂的说话声将离念落杯的声音堪堪盖过。

流萤继续问道：“老板还有真的假的？”

“自然，”邱安呷了口水，像是有些自豪的说道：“我去找的那个人，就是名义上的老板，别人都以为他就是这红洛间的老板，而黎红洛是这歌舞坊的台柱子，所以他便给这歌舞坊取名叫‘红洛间’。其实不然，他只是黎红洛用来应付外人的傀儡，无论是这‘红洛间’的名头还是整座歌舞坊，都是黎红洛一个人的。”

“为什么要找个傀儡呢，不是多此一举吗？”流萤不解道。

“不清楚……这种事情可不好打听了。”邱安笑道。

离念久未说话，听了邱安的话后，开口说道：“想必是这世道女子难以立足，所以找了个男人做幌子吧，毕竟是以声色侍人，难免有些人会想着越界，对付这些事情，男人出面更好解决。”

“不会吧，听说那黎红洛脾气怪得很，等闲人是近不了身的。若不是她舞技超绝，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追捧。”

“啊？什么意思？是说有的人为了看她一支舞，宁愿忍受她的脾气？”

流萤更加不解了，人们来此处是花钱消遣，却还要遭受被人冷嘲热讽的待遇，这是什么逻辑！

虽然她也觉得这些男人出来鬼混是让人气愤难以接受的事情，自然也该骂，但是倘若让自己出了钱再受气，那自己也是不能忍的。

“这黎红洛真有这么厉害？”

听了流萤锲而不舍的追问，邱安神秘道：“你等着看就知道了。黎红洛现身的时候不多，时间也都是随机的，所以能赶上黎红洛跳舞，对于今晚的人来说都算是赚到了。”

流萤一副我等着看的模样，心中暗想：黎红洛今晚现身邱安不会不知道吧，看他的样子，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直到刚才才和外边的那些人一样，像是才活了过来。

外间声音渐渐低了，高燃的烛火灯火尽皆灭了去，正剩下寥寥数盏高挂的灯笼，琴声起，一曲凤求凰。

流萤和邱安一样伏在窗口向外张望，生怕被什么遮挡了视线。其实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这些包间设计的非常巧妙，无论在屋里的那个方向都能向外看到舞台的情形，就算外边有人走动，也不会阻隔了房中人的视线。

外边的叫好声一阵接着一阵，曲到动人处，流萤似乎也被感染了，拍手称好。整个过程，除了黎红洛露面的那一下众人的欢呼声达到了极点时，离念抬头向外看了一眼，其余时间一直面无表情的低头饮茶。

说是饮茶，也并未饮下去多少，拿起放下的都是那同一杯水。

还是流萤先发现了离念的异常，退回座位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姐姐，你怎么不看呀，真是绝了。”

“如何绝了？”

“嗯……”流萤努力从脑海中调动自己所知道的词汇，感慨道：“媚而不妖，艳而不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虽然琴声痴缠交织，这舞蹈却独有一份洒脱逸然……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了！”

离念看着流萤兴奋的样子，也被感染的心情愉悦起来。

“你才见过多少，就能知道好坏了？”离念假装嗔怪的说。

“姐姐，”流萤似乎要沉下心来，坚持说服离念，“你来看看嘛，看了你就知道了。”

离念不置可否，亦没有起身。

曲终，舞毕。

舞娘回谢舞台时，掌声和“红洛娘子”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邱安和流萤都是共同参与了这盛况的人，反身落座后两人颇有共同语言，离念似乎是被冷落在一边了一样。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红洛娘子一出手，全场没有一个人是坐着的。”

邱安笑的格外明媚，余光撇到了稳坐如钟的离念，笑容顿时减半，道：“阁主不喜欢热闹？”

“就是啊，姐姐，你不看，绝对是你的损失。”流萤在旁接言道。

“舞蹈而已，能有什么损失。对了，这会儿她也该有空了，邱安，你代我去向黎大老板送个信，就说故人相询，问问她夜晚还做噩梦吗？”

邱安笑容仍挂在嘴角，眼神却充满无法形容的疑惑，堪用震惊来形容。

离念收了折扇，自顾自将披风披上，叫声流萤就出门去了。

“该看的也都看完了，我们走吧。”

“欸，姐姐，即是故人，红洛娘子待会儿肯定要来寻你，你不等等她吗？”

“肯定吗？未必！走吧，邱安大哥待会儿自己回去吧，好在两处离得近，我们也不用担心你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