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山庄所处的地方是一片连绵群山，这个山头还没有具体的官称。但是红枫山庄最深处有一聚灵台，也是整个红枫山庄灵气最盛处，沐阳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聚灵台闭关，到今日已经过去了四十九天。

沐阳回到红枫山庄里他的住处，是一座阁楼，名为留衣楼。没错，留衣楼，在流星山庄也有一座留衣楼，是他的先夫人青衣夫人的住处。

沐阳推开门，屋内红烛点映，目之所及皆是红幔悬地，彩纸挂窗，宛如新婚的洞房。

在他的床上，一位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端坐着，全身上下唯一露在外边的只有一双玉手。

他从鬼雾林来红枫山庄的路上给忘云峰去了一封信，他得让离念知道他的踪迹，万一她会回来找他呢！

莫非，是她来了？

沐阳一步一步挪到桌边，缓缓坐下，静静地看着新娘子。

也许，盖头掀开他就能看到她了。

房间里静的只剩下灯花哔剥的声音。

他的心剧烈的砸着胸膛，仿佛身体都在晃动。

她缠着双手，看得出来，她也很紧张。

良久，沐阳淡淡地笑了一声，

“阿瑶，别闹了。”

“她从来不戴指环。”

片刻的静默之后，盖头下的人开口说话道：

“要嫁给你的人是公厘瑶，你娶不娶？”

公厘瑶声音柔媚至极，一出口便惹的人爱怜不已。若是平常人，就只听上那么一句怕也要拜倒在石榴裙下，任其攫取。

“阿瑶，我们没有可能……”

“她和你也没有可能，不然你为她伤成那个样子，她怎么舍得离开你？”

公厘瑶依然柔声细语，世间竟有这样柔情似水的人儿。

“我和她的事，跟别人无关，不劳费心。”

说起离念的离开，沐阳始终暗示自己：是他放她走的，如果他开口留她，她一定会留下来！

但是这句话究竟有多少说服力，随着分别的时间越长，他心里也快动摇了。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我一直在等你，只要你回头，一定能看到我。”

“阿瑶，你我都是情海里漂泊的人。如果让我回头，你为什么不先回头呢？”

在亿万人海中，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多么不容易呀！

有时候你爱我我不爱你，有时候我爱你你却又爱她。既然得不到，为什么不放下执念呢？

不过是心之所向罢了。

公厘瑶取下盖头，昏暗的烛火下仍能辨得出是个极标致的女子。

她站起身来，脚步轻盈，袅袅娜娜。

“今日是尊严也没了，傲气也没了。我们不妨说清楚……”公厘瑶言语中透着哀伤，来到桌边，坐在沐阳旁边的凳子上。

“我是长得不如她好看？”

“……”沐阳不想回答，不想在两个人之间作比较。他从来没有把两个人放在一起衡量过。

“那想必是我不如她善解人意？”

沐阳不言，公厘瑶便自行猜测，输了总得知道输在了哪里。

沐阳不知该将目光落在哪里，便盯着灯台上的罩子，里面是晃动的烛火。

人海茫茫，只分两道。一道是她，一道是其他人。

“我在人世行走数十年，遇到的人里有朋友，有对手，有男人，有女人，但是这些人都走不进我的心里，你也一样。”

“那她呢？”

“她不属于我，但我属于她……”

公厘瑶微微偏着头看着沐阳，眼中含泪，柔声道：“我只是不明白，她明明去了这么多年，是什么让你一直记着她？她是靠什么牢牢占据着你的心？”

“什么都不需要！只要是她，什么都不需要！”沐阳正对上公厘瑶的目光，好像在宣示内心的坚定。

“你说谎！”公厘瑶罕见的说了一句硬话，听起来依然嗓音含媚。“我听说，青衣当年将你从幻界救回来，为了让你在人世间活下去，把自己的内丹给了你，是不是？”

沐阳没想到，二十多年前那一件不为人知的事，公厘瑶竟然能够知道。那件事发生在他们认识之前，一定是癸日卯多嘴说出来了。

“沐阳，你是爱她吗？还是为了报恩？”

“如今你把属于她的内丹还给他了，你不欠她了。”

“青衣能为你做的事，我都可以为你做。”

公厘瑶说到动情处，手不自觉的握住沐阳的手。

沐阳像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闪电一般抽出手来，

“阿瑶，你还是不明白。她可以为我死，我也可以为她死，这只是因为我们相爱了。”

因为相爱，所以自愿为了对方放弃活着的机会；因为相爱，所以拼尽一切也要纠缠在一起。

“我对你纵然有所亏欠，也只能说声对不起；纵然你拼了命救我，也只能得到一句谢谢。没有其他任何的情愫。”

况且沐阳从未觉得对公厘瑶有什么亏欠，她对沐阳的钟情根本不会让沐阳心怀愧疚，他只是懒得应付而已。

在沐阳看来，公厘瑶只是跟她自己过不去，她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

沐阳目光坚定的看着公厘瑶，而公厘瑶还沉浸在沐阳抽出手的那个瞬间。

她不必懂了，这种感情太复杂，她理不顺。

但是，沐阳的态度说明了一切，他根本不想跟她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

她叹了口气，苦涩的笑笑，说：“她不过是个凡人，你如此羞辱我就不怕我心生恶念，加害她吗？”

美妙的声音即便说出恶毒的话来，依然动听的像在撒娇。

“你威胁我？”沐阳哼笑一声，“很久都没听到有人威胁我了，听起来还有点陌生。”

“害怕吗？”

“……”沐阳摇摇头，“那你倒不如直接杀了我来的干脆，反正现在我灵力低微，不是你的对手。”

在沐阳和离念的感情中间没有任何的缝隙留给她，她没有办法加入其中，这也算不上输吧，毕竟她连去挣取一下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