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沐阳因为激动连回头的动作都变得缓慢，刹那间，一抹深红罩在眼前，沐阳不自觉紧握的拳头在碰到一双温软的手掌时自然地放松开来。

沐阳任凭盖头外面的人引着他步行到桌边，两只手按在他的双肩示意他坐下。

桌上平铺着一块布帛，透过盖头的边缘，他看到寥寥数字，那是在大婚前他亲手写下的婚书：从兹 缔结良缘 订成佳偶 赤绳早系 白首永偕 花好月圆 欣燕尔之 将永海枯石烂 指鸳侣而先盟 谨订此约

后面已经写上了“李青儿”三个字，名字的下面是她的手印。

白嫩的手指托着沾了墨汁的毛笔递在沐阳可以看见的位置，沐阳尽量克制住手臂的颤抖，在婚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他就像若干年以前一样，被她引导着一步一步走进她设好的圈套里。

她用湿了温水的毛巾为他擦干净手掌的红泥。

“夫君……”

沐阳再也忍不住，将她一把扯进怀里。

同在盖头之下，呼吸纠缠在一起，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反而更加热烈的回应他的吻。

“嗯~”

离念吃痛闷哼了一声，他才略微松了口。

他的手仍旧紧紧地箍着她，让她不能离开分毫，呼吸打在侧脸，他压抑着说：“怎么来的这么晚，你就不怕你夫君被人拐跑了吗？”

原本离念还要诉一诉这一路的辛苦，听了沐阳的话反而觉得沐阳似乎比她更委屈。

她伸出手抚了抚沐阳的鬓角，安慰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我要罚你……”沐阳喉间滑动，目光裹挟着巨大的能量，将所到之处焚烧殆尽。

离念哑然笑道：“你要如何罚……”

话音淹没在唇齿之间，爱与罚不过是夫妻间的情趣罢了。

离念再睁开眼时，婚房早已换了样子，去掉凌乱的红幔，看起来顺眼多了。

她觉得很奇怪，完全没有察觉到沐阳是什么时候施了个法换掉了之前的装饰。

她推了推沐阳，轻声说：“灯，把灯熄了……”

“不能熄，”沐阳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道：“新婚夜的红烛不是能熄灭的，你不知道吗？”

“我是第一次成亲，不知道也很正常吧。”

沐阳无言静默了一阵，笑道：“好，那你都记起了什么？你刚才叫我左护法大人？”

“只是一些片段，并没有完整的记忆，你想知道什么？”

“把你记得的片段说给我听，我替夫人回忆。”沐阳牵起离念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吻完了也没有要放下的意思。长睫扫过脸颊，痒痒的……

“我记得我叫你左护法大人，还要拜你为师，可是你拒绝了。但是为什么要拜你为师我忘了，你为什么拒绝我也不明白……”

“我记得你在大雨中追我，我却躲了起来不让你找到。可是你为什么要追我，我又为什么要躲起来，这些我都记不清了……”

“还有……还有……”离念微不可察的向着沐阳瞥了一眼，道：“没有了。”

“没有了？”沐阳逼视着她，认真的问道：“没有了吗？”

离念不敢与他对视，弱弱的说：“嗯，没有了。”

沐阳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道：“还有，再想……”

“记不得了……”

“不，你记得，说给我听……”

沐阳说着又欺身上来，满身都是危险信号。

“我我我……我记起来了，”离念被沐阳揉捏的浑身颤抖，险些叫出声来，

“记起了什么？”

“记得……大婚……”

耳垂被沐阳衔在口中，热浪一股一股的冲到头顶，所有的惆怅都闷在胸口处，拼命的想要挣脱出来。

“夫君，熄了灯吧……”离念用仅剩的一丝理智送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熄灯吗？”

“因为长明灯，要长长久久……可是……”

可是方才情浓时没顾及到，现在冷静下来，就这么坦诚相对着还是有点害羞。

“不是，”沐阳是手掌抚在她的鬓侧，郑重其事的看着她说：“因为要让你看清你夫君的样子，你要把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这个没良心的，薄情的很，转头就将人忘了，以后再将我忘了，我就……”

离念等着他的下一句，却见沐阳叹了口气，道：“那我也没办法，除了等着，没有一点办法……”

语气中透着无尽的心酸，仿佛离念给了他莫大的委屈和说不尽的冷落。

红烛摇映，烛光流淌在散落一地的喜服上。

罗帐轻悠，敛的是凌乱恣意的鱼水相谐。

清晨，离念还在将醒而未醒时，听见身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继而木屐踏在地板上远去，又有开门关门声传来。

这一夜过得不安稳，翻身时还有混混沌沌的疼从小腹散开。

不知又过了多久，绵延湿滑的吻落在颈间，那是……！？

茫茫白雾散尽，灵台逐渐清晰起来，那是还未完全消退的伤痕！

离念缩了缩头，祈祷沐阳只是一时性起，并没有看清那与旁边不一致的浅红。

她竟然大意的忘记了！

“醒了吗？”

沐阳的声音响在耳边，轻的不能再轻。

离念眨了眨眼睛，将暖被往上提了提，遮到了鼻尖之上，只留了双明眸在外。

“热水准备好了，起来沐浴。”

说罢手伸进暖被底下，示意要将离念直接抱起来。

“不！”离念抓住沐阳几乎贴近腰肢的手，“我自己来……”

沐阳玩味似的看了一会儿，轻声道：“给你一点时间，想想怎么把这件事情圆过去。”

并顺势拉出离念的手臂，将她隔着暖被压在身下，四目相对时眼底惊涛乍起，说：“最好编的像样一点，不然让我挑出了漏洞，你就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