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鸿环视周遭，“若答应这场赌斗，本座在神堂湾的因果，将会更加错综复杂。”

他观察其他人神情的同时，分出部分意识来觉察自己内心变化，有愤怒，有冲动，有冷笑，有怯懦，有害怕麻烦，各类负面情绪充斥。

“反正本座也要进入天门，离开这个世界，当下救人最是紧要。”

还有另一个意识，那就是超然这些思维情绪之外的临在主意识。

他，柳惊鸿本尊。

“怂了？”京威一边摇头嘲讽，一边咧嘴嗤笑，“算了，我们走！”手一挥，众人即将启程离开。

“你要将修为封印至灵寂期，与本座同境界，便与你赌斗。”柳惊鸿一把抓住槛车，稳住妖众们的情绪，大义凛然，“去论道台见证，再缔结契约吧。”

“信不过我们？”京威见柳惊鸿如此麻烦，心中生出些许烦躁，若在其他地方，早一巴掌拍死柳惊鸿。

“本座只是信不过你，更别提你们鲲鲸族霸横四方海域，无恶不作，有哪点值得本座相信？”柳惊鸿冷冷看着正要走过来一个鲲鲸族子弟，不怒自威的气势竟让他有点不敢接近，“过来。”

得到柳惊鸿的允许，他才咽了咽口水，小步跑过来，站在槛车旁，却不敢抬头看柳惊鸿一眼，比京威还要威。

这诡异一幕，让所有人对柳惊鸿观感都发生了细微变化。

仿佛，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柳惊鸿，仿佛只是披着柳惊鸿的外表，内在却是一个威严的魔尊。

“好！我们去论道台，让人见证并缔结契约！”京威没看柳惊鸿，而是对那个鲲鲸族子弟冷哼，旋即用力甩手，大步朝前而去，鲲鲸族子弟纷纷跟上。

柳惊鸿星眸流转星光，在京威叫他去论道台缔结契约，他就看出京威背后有人指挥。

“果真是京恒在背后……”他探出神识，但可惜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路过海渊酒楼，大掌柜老爹狠狠瞪柳惊鸿一眼，紧接八只手胡乱摆动。

柳惊鸿眼睛好似被蒙上黑布，瞬间一片漆黑，且伴随一种眩晕想吐的强烈感觉。

这感受就好比出恭时，蹲茅坑太久后，猛然站起来，眼前一片漆黑的眩晕感。

万幸，还未等他踉跄跌倒，表现出异样，又恢复过神来。

紧接着，他脑海中又浮现几段记忆碎片。

原来，大掌柜老爹是在用手语暗示他，楼上有敌人，还有自己人。

柳惊鸿右手撑着槛车，以防再突然浮现更猛烈的记忆碎片，“有敌人，又有自己人？八九不离十是京恒和沧澜。”

海渊酒楼上。

“方才，柳惊鸿步伐有些踉跄，好似身体不适。”京恒满脸关切，看着陶鲽和季沧澜，“本仙这就去阻止京威作恶！”

季沧澜目光不离柳惊鸿，淡淡应一声“嗯。”。

她忽觉有些不对劲，叶眉紧蹙一下，旋即松开，“最好能阻止这场赌斗，惊鸿状态不对劲，只怕此刻心魔遮眼，让他下死手！”

“心魔遮眼？”陶鲽明白季沧澜的意思，柳惊鸿借道向逸仙的黑天鹅之身，不可能毫无副作用，“那京威岂不是危险了？”

“若他们不缔结生死契，应该没有生命之忧。”季沧澜回过神来，对陶鲽对视一眼，又转过看向京恒，“京恒道兄能阻止这场赌斗，自然是最好。”

“本仙已差人去阻止京威。”京恒表面依然带着微笑，却暗暗咬牙。

他嘲笑季沧澜和陶鲽演技太差劲，为了一只残废的癞蛤蟆，连起码的身段都不留，这让他内心又羡慕又嫉恨柳惊鸿。

他怎么可能去阻止这场赌斗，一切都是他在推动。

方才季沧澜提到生死契，让京恒再生一计，无比让柳惊鸿缔结生死契。

此次赌斗，哪怕不能杀柳惊鸿，也要让柳惊鸿彻底残废。

京恒一想到柳惊鸿即将面临的悲惨结局，内心就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愉悦。

这种感觉比他暗算其他季沧澜的追求者获得的愉悦，更胜百倍有余。

季沧澜与陶鲽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些许无奈，她们是真的不想见到激烈的冲突，何况京威来历不简单，仙界鲲鲸一族的族长是京威的父亲。

当下，既然已经欺负到头上，那是对方要自寻死路，就怪不得她们没有好言提醒。

天下证仙论道台。

神堂湾最为宏大，坚不可摧的论道台。

传闻次论道台，是从海渊之深，挖掘上来的古战场碎片。

当柳惊鸿他们到来时，观众席已人山人海，这些人大多是赌徒。

柳惊鸿踏上论道台那一刻，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悲鸣冒上心头。

那是无数冤魂在哭喊，全都被束缚在论道台，成为论道台的基石，无法入轮回。

柳惊鸿本以为京威随便找个论道台，看来下一步京威又会引他加注筹码。

想到这，他不由咧嘴灿笑，“你是故意的吧？”

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与京威赌斗之事，将会传遍神堂湾，引来更多赌徒下注。

“怕了？”京威斜眼余光鄙夷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赔我两倍市场价的灵晶石，即可夹着尾巴逃离。”

其实，他心中十分惊诧，前几次，在百人注视下，柳惊鸿都紧张得快要尿裤子。此刻，柳惊鸿面对上万人注视，竟然毫不怯场。

尽管，京威脸上写满嘲讽，内心却暗暗留神，面对处处透着奇怪的柳惊鸿，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终于，场上的对决，分出胜负。

一只海蜈蚣精被虎鲨精一口吞食下肚，任由其翻腾，最终也只是化作灵食。

哇哇哇，霎时间，人声鼎沸，无数欢呼声与无数谩骂声相互交织，响彻整天。

“下一场，临时换场赌斗！”

“沧澜仙子未婚夫柳惊鸿，对战，鲲鲸族青年先锋京威！”

司仪话刚落，整个论道台很快没了声音。

静，死一般寂静。

十数息后，一声嘘声响起，紧接着带来无数嘘声。

宛如海啸过境，对于柳惊鸿与京威的赌斗，他们早已有了结果。

从人们话语中，柳惊鸿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他早前就与京威赌斗过几次，无不被强势击败。

最终，他都被打得不能自理，摁着头擦鞋，毁衣物后逼着穿狗洞。

“这十六年，能活下来真不容易。”柳惊鸿呢喃自语。

那一刻，他仿佛回到第一次站在这个论道台的场景，受尽羞辱与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