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山主峰，宝峰湖，天鹅岛。

公孙又晴短叹一气，打破天鹅岛凝重气氛，“三十滴天鹅宝血才换来这一次看起来破绽百出的局，用于试探柳惊鸿，真的值得吗？”

她也才刚知道向逸仙跟三尊老太羊做了交易，此前她还以为三尊老太羊出于对柳惊鸿的欣赏，才愿意让柳惊鸿下榻他们的道场。

“值得。”束清涵朗声道，向逸仙还未开口，她已经替向逸仙回答。

公孙又晴脸上笑容凝固一下，立马又松开，心中明白这个主意，束清涵功不可没。

向逸仙淡淡瞥束清涵一眼，束清涵面不改色心不跳，似乎并不害怕向逸仙生气。

“我全都已经知晓柳惊鸿在棺山月岭的遭遇，从头到尾都显得太魔幻，常人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壮举。这让本宫觉得很不真实，十分虚伪，一点都不像一个手持至尊鲲角令的人该有的模样。”

向逸仙眉头上挑几下，眼角溢出几缕魔气，察觉到自己情绪不稳定，当即念诵清心咒，平心静气。

“我说过几次我本能直觉的讨厌他，现在你们让我与他碰面，我自然是要先看看他的为人。上次，宝峰湖神秘人还未找到，我怀疑是他。”

向逸仙双手掐诀，吐出一口魔气，仙羽道衣无风自动，激荡起一道道洁白光芒。

公孙又晴她们对这个情景已经见怪不怪，至少就目前而言，向逸仙的黑天鹅之身还不算强大，还不能长时间影响向逸仙的心智，也无法彻底获得身体的控制权。

“按照常理推算，柳惊鸿的确嫌疑最大。可是，若按照你的逻辑，那么柳惊鸿也太巧合了，怎么这么巧就失踪，这么巧就有人出现在宝峰湖底，这么巧出现在天鹅岛，这么巧被你发现。”

公孙又晴赞同向逸仙的猜测，她有一段时间也一直怀疑就是柳惊鸿，不过经过几番试探，看起来不像是柳惊鸿。

“所以，我才愿意用三十滴换血换出来的残次宝血为代价，设局试探一下他。”

向逸仙双手犹如两只天鹅在纠缠，左手闪耀着金色，右手闪耀着银色，无数仙文纷飞似蝴蝶从虚空中飘落，沁入向逸仙的体内。

“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否则白白耗费我宝贵本源暂时抚平黏合心境裂缝，封禁黑天鹅之身。”

“这的确比三十滴残缺的天鹅宝血珍贵多了。”公孙又晴虎眸很久没有眯起来了，似乎跟她袖袍下正在打架的十指一样，心绪凌乱且纠结。

一旁，荆忆寒一直微微低着头品茶。

这里不是外界，面对诸多好事者和不相干的人，此时荆忆寒化身为完整的人形，不再顶着九幽玄鸦头颅。

她不敢直视向逸仙，其实她是担心自己情绪变化被向逸仙、公孙又晴、束清涵捕捉到她纠结的神情。

荆忆寒没有遇到柳惊鸿之前，感觉向逸仙说的京恒十分的正义且完美，直到向逸仙让荆忆寒拿着柳惊鸿那张弯弓射箭的仙姿图，让她遇到柳惊鸿。

而后，她与柳惊鸿碰撞过几次后，从最初的厌恶，变成欣赏。

荆忆寒在莘怜云的潜移默化影响下，越来越觉得向逸仙说的京恒坦率、诚实、仁慈、正直、纯 洁、虔诚、勇气、尊严、谦逊、敏感、荣誉，这些对于荆忆寒来说只是书本词语。

可是，现在荆忆寒接触柳惊鸿好几次后，并且经历了棺山月岭的生死关，让荆忆寒更加坚信这些词语是柳惊鸿对他的内在标准，更是柳惊鸿对他个人利益和自我放纵的约束。

荆忆寒没有见过京恒，也没有接触过京恒，所以她不否认京恒也有这样的品质。

只是，荆忆寒想不明白向逸仙怎么会厌恶与京恒拥有同样品质的人。

难道，仅仅是因为柳惊鸿是水族妖精，疑似是蛙族癞蛤蟆？

还是，因为向逸仙对京恒的喜爱，而让向逸仙看柳惊鸿这类人会自带心理薄纱，蒙着眼睛看人。

荆忆寒缓缓放下茶杯，抬起头来，目光从向逸仙到束清涵，再到公孙又晴。

“师叔，我也觉得师尊考量得很周全，的确应该试探一下柳惊鸿真正的为人。”

荆忆寒给自己添茶，双手紧握茶杯和茶壶，隐约可见因为太用力而有些森白，甚至茶壶都有些颤抖。

她咽了咽残余的茶水，尽量做到缓慢的放下茶壶，“若是我们弄错了，以后就不杀他便是，让他协助师尊解决黑天鹅之身的问题后，让他安然离去，也算是给这个凡人世界留一个善良的火种。”

她一边说着，目光再次转回到向逸仙身上，与向逸仙那犹如星海一般的眼眸对视，“我相信师尊从未想过要真的杀柳惊鸿，或者把柳惊鸿当做行走的鼎炉。”

师徒俩人在这一瞬间，淡漠和傲然的气势竟然完美契合，不相上下。

荆忆寒忽然有点明白莘怜云之前的感觉，莘怜云对柳惊鸿近乎是无条件信任，无条件支持，宛如柳惊鸿是莘怜云的亲哥哥一般。

闻言，公孙又晴先是一愣，随后咧嘴，露出灿烂笑容，“是我着道，钻进牛角尖了。”

“那你现在认为，柳惊鸿经不经得住这次漏洞百出的试探？”束清涵微微扬起骄傲的下巴，这一局也有她一份功劳。

在她看来柳惊鸿这种来自阴暗水底的水族妖精，只会被漏洞百出的试探搞晕了头，然后被欲望牵着鼻子走，最终原形毕露，然后再次悄然潜入到宝峰湖里，企图窥窃天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公孙又晴不假思索，“我认为柳惊鸿经得住考验，自从他在武陵源的黑森灵之祸崭露头角后，看起来行为有些不符合常理，实际上他一直在遵从内心自己的一种信念，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无惧与束清涵和向逸仙同时对视，“柳惊鸿这样的人，不会做出这般腌臜龌龊行为。”

“什么信念？本宫可看不出他有什么信念，不过是一个任凭喜好杀戮的，生活在阴沟里的水族妖魔罢了。”束清涵嗤嗤一笑。

公孙又晴笑道，“不让强者对弱者挥落屠刀的信念。”

荆忆寒脸上也泛起淡淡的释然，因为刚才她内心也跟公孙又晴同时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