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加尔区，烧焦古堡大门前。

翠绿的果实终于熟透，从微微弯曲的枝条上脱落，轻盈地砸在雪地上。

没错，就是轻盈。

不止轻盈，还如同二次元常见的萌系史莱姆般Q弹软嫩，看得食谱不知不觉被带歪的莱伊口舌生津。

意识到自己不合时宜的生理反应，莱伊悄悄咽下口水，暗自决定回头就去找些美食节目来看一看，多少拯救一下因为各种各样的“困境”而被迫跑偏的食谱。

那边，翠绿、Q弹的果实落到地上后，很快从顶部如花瓣般成八瓣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着的、年轻美丽的女子。

莱伊惊讶地发现，那是“狄安娜”。

甚至连身上那件因为条件不允许没法换洗而显得破旧脏污的名牌羽绒大衣，都一模一样。

下意识地，莱伊侧头看向之前也穿着这件大衣的“森之狩猎女神”。

不知何时，森之狩猎女神身上已经更换成一套飒爽利落、与二次元奇幻作品中的精灵弓箭手颇为相似的绿色调衣物。

默默转回目光，莱伊看着蜷缩在八瓣绿色肉质“花朵”中央的“狄安娜”，还算镇定地询问道：“这是……？”

“作为‘人’的狄安娜·波波夫。”森之狩猎女神平静地回答道，“她非常弱小，希望你能遵守之前的约定，送她回家。”

“……好。”莱伊心情复杂地点点头。

应允的话语刚刚出口，莱伊若有所觉地回头一看。

果然，那位森之狩猎女神，已经不见了。

……

烧焦古堡附近，某处只有两三米深的山洞。

“哔啪”燃烧的火堆边，狄安娜悠悠醒转。

“醒了？”莱伊一边用木勺搅拌着汤锅，一边状似随意地询问道。

木勺和木锅，以及一旁的木碗，都是他用妖力催生草木现造的，虽然不如夜鸦造的精巧耐用，但用于临时野炊，还是没问题的。

“……”狄安娜抿了抿唇，默默爬起身。

山洞中的气氛陡然沉凝。

火焰熊熊舔舐着木质的锅底，却神奇地没能烧着。

汤锅中，开始有细小的气泡接连不断地冒起、炸裂。

这锅光看着就非常美味的野菜蘑菇鲜鱼汤，快好了。

终于，狄安娜小小声地开口。

“对不起。”她说。

莱伊皱了皱眉：“为何要道歉？”

“我……”顿了顿，狄安娜的声音带上了点哭腔，“我拒绝了，可是我的身体不听我的使唤……我只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祂不断地靠近我……”

然后，碾碎我。

后面的话，狄安娜没有说出来。

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她还能活着。

或者说，现在坐在这里的“她”，真的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吗？

“你不必道歉。”莱伊盯着快沸腾的汤锅，闷闷地说道，“该道歉的，是我们……不，是我。”

“只有我，需要道歉。”红发青年的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夜鸦是天生的神秘侧种族，使用力量、使用精神力，乃至灵魂力，对她来说，都是如同呼吸般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我不是。”

“我曾经当过……以为自己是普通人二十几年。”

“我不该疏忽普通人无法自如地使用精神力这个事实。”

“对不起。”莱伊低沉地道歉。

他始终盯着汤锅，没有试图转头去看“狄安娜”。

——该被他道歉的那个狄安娜，已经不在了。

另一边，狄安娜仍然维持着之前抱膝而坐、盯着火焰的姿势，没有察觉这个小小的细节。

或者，她察觉了，却假装没有察觉。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鱼汤“咕噜噜”地沸腾着，避风的浅浅山洞里，满是诱人的食物香味。

莱伊沉默地拿起一旁已经清洗干净、个头颇大的木碗，盛了满满的一碗鱼汤，递给一旁的狄安娜。

“谢谢。”狄安娜接过木碗，小声地道了谢。

——无论现在的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她活着，并且想要继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