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世荣是川南的一个小老千，平时就靠打打小麻将、斗地主等赌博游戏赖以为生。

其实说他是老千，都有点侮辱这个职业了。

扣底、偷牌换牌和暗章过渡等手段，他是一概不会；洗牌作弊也是稀松平常。

郑世荣能赢钱，靠的全都是打伙牌。

他跟棋牌馆的老板商量好：每次有肥羊现身，就会把他叫过去，通过跟其他技术好的老千作弊，从而赢钱。

只不过由于郑世荣没出多少力，所以能分到的红利少的可怜。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能够他跟妹妹吃饱穿暖、够供妹妹读书上学，这就很好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棋牌馆的老板跟他过世的老爸是战友，凭他的实力很难做到如此。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郑世荣觉得自己走背运了。

棋牌馆没有什么生意不说；妹妹还在体检中查出了白内障，急需做手术。

他去医院打听了，手术费至少要1万块。

兄妹俩人省吃俭用，才勉强存够了学费。

而这1万块钱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妹妹郑世洁经常开玩笑地说不治了，反正自己成绩也不怎么好，学校上不上的也无所谓。

可是每到这个时候，郑世荣都沉默地看着她，心如刀绞。

于是他开始拼命地打工，白天照例去棋牌室等活儿，晚上则去码头卸货。

郑世荣只希望能早点存够手术费，让妹妹的眼睛能够早点医治。

可能是老天爷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努力一般。

这天早上，棋牌室的林老板把他拉到了一边，神神秘秘地说：

楼上有个年轻人，已经输了快2万了，是个绝对的肥羊。

郑世荣简直激动坏了，匆匆忙忙地跑上楼后，发现一个白皙儒雅的年轻人，正坐在一堆老千中间谈笑风生。

“估计又是拿着老爸钱出来玩的富二代吧。”他边想、边拿着筹码加入了牌局。

几人玩的是牛牛——一类比较常见的赌博形式。

规则是：每人发5张牌，其中3张牌相加等于10、或者是20、30即为有牛，剩下的牌相加等于几便是牛几。

比如手牌是：4、7、9、5、2。

那么4、7、9相加等于20，5、2相加等于7，便是牛7。

而如果剩下的牌相加也等于10或20，那么就是最大的牌型——牛牛了。

这里的规则是：牛七翻2倍、牛八翻3倍、牛九翻4倍、牛牛翻5倍。

至于下注方式，则是跟推两张一样，分为庄、入、出、天四门。

“庄家牛牛，通杀！你又输了！！”一个老千兴高采烈地亮开了自己的底牌：

3、5、7、7、8。

5+7+8\u003d20，而3+7\u003d10。

那个文质彬彬地年轻人看清牌面，立刻露出一阵垂头丧气地表情，数出筹码后丢给了庄家。

他这一轮押的是500。

按照规则，需要赔给庄家2500。

“真他吗晦气！”年轻人骂了一声，转头对着楼下喊道：“上分了！”

上分指的是再买点筹码的意思。

林老板拿着一个账本走了上来，看着少年笑道：“小兄弟，你今天已经输了2万8了，不如缓缓点子？明天再来呢？”

年轻人听后哈哈一笑，说道：“你们打开门做生意，难道还怕我输得多？”

他从挎包里拿出了3捆钞票丢到了赌桌上。

“老板说的有道理，我真得缓缓点子。剩下2000就当少爷请你们喝茶了。都别跑！明天我们再战！”

说完，他潇洒地扬长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地众人。

“林叔，你在哪找的这么一头大肥羊啊？！”一个老千喃喃地说道。

“不...不是我找的，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郑世荣暗骂了一声晦气。

他刚想着跟两把混个参与感，结果那个少年竟然不玩了！

稍晚一会，林老板将赌资与其他老千分了之后，偷偷塞给了郑世荣500块，同时嘱咐道：

“明天早点来！”

他知道男人的妹妹需要做手术，只是自己也有家要养，所以能帮的也就止步于此了。

郑世荣千恩万谢地装好钱，随悄悄走出了棋牌室。

今天川南的天气阴沉沉地，码头没有船货，他只能慢慢地往家里走去。

路过一家烤鸡摊时，男人闻着香味停下了脚步。

片刻后，他带着一只新鲜出炉的烤鸡走了出来。

回到了自己的廉租房，郑世荣小心翼翼地用刀切下了两个鸡翅后，封进了保温盒里，随即敲响了隔壁邻居的房门。

“周伯，有好吃的喽！”

房门吱呀呀地打开，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小王八蛋，又赢钱了？”

“瞧您这话说的，不赢钱就不能吃点好的？”郑世荣笑道，“这两个鸡翅你中午热一个、晚上再热一个，一天的饭就算解决咯。”

名叫周伯的老头心下一暖，似乎想对他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郑世荣以为他是感动的，嘴上说着“不用客气”，脚下则动了起来，赶紧回到了自己家里。

他们兄妹俩的父亲死的早，除了一屁股赌债外什么都没留下。

那时候全靠着周伯外出捡破烂，才将二人拉扯长大。

傍晚时分，郑世洁放学回到家后，立刻就闻到了香味。

“我猜猜，今天是烤鸡，对吧？”她笑着问向哥哥。

“是啊！”

郑世荣笑着将晚餐摆在了妹妹面前，随后看着她大快朵颐。

女孩吃了一会，却发现哥哥并没有跟着吃，随即撕下一个鸡大腿递到了他面前。

男人连忙推辞，笑道：“哥吃完了，你看那两个鸡翅不是没了么。我下午的时候就吃完了！”

他说完，还生怕女孩不信一样，描述着刚出锅的烤鸡翅有多好吃。

直到晚上郑世洁出去帮邻居送牛奶，他才拿出了一袋馒头，就着剩下的烤鸡骨架和残肉，狼吞虎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