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就是姜北的妈妈。我爸就是内疚没能阻止她在那时候说出真相，更内疚在她动胎气的时候，选择送她去医院而抛下我。”

对上代泽替她难过又心疼她的眼神，姜禾摸摸他的头：

“别难过，这点事我早八百年就放下了。而且站在那个女人的角度看，她也挺委屈的。明明正经谈对象，却被对象女儿误会成小三，动胎气也不是她愿意的，最后更是因为这件事，生下姜北之后，就被我爸爸强制分手了。”

如果说遇到王山几个的事，现在多少还能牵动一点姜禾的情绪，那这些事在她心里确实早就毫无涟漪。

“至于我爸，那时候就算他追出来，也不一定能追上我，而且那女人那么大的肚子，动胎气确实很危险。他跟我妈离婚的事瞒着我，出发点也是为我好，所以这些事情上还真没什么可抱怨的，不然我是不是还得怪自己那时候太冲动呢。”

“怎么能怪你自己，你当年才多大。”代泽摸摸她的脸，“所以，这也是你这么多年来，从没过过生日的原因吧。”

在生日前一天，突然从另一个女人嘴里知父母离婚的消息，又遭遇绑架，差点被侵犯。

“是的。不过我已经放下了，我爸妈却还一直为当年的事自责。尤其我爸，所以他才尽量不让姜北出现在我面前，毕竟当年我碰见他妈妈跟我爸的时候，他就在他妈妈肚子里呢，好像是有八九个月吧。”

姜禾已经记不起姜北妈妈的脸，却对她的大肚子记忆犹新。

不过，她爸这么紧张，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姜禾本来不想说，但是，望着代泽温柔似水的眼神，看到他眼底倒映着小小的她，他的整个神色姿态，都在告诉姜禾，他想用整颗心包裹住她，稳稳托住她，让她在他的世界里肆无忌惮。

姜禾突然就有了把心底最深的恐惧，倾诉给他听的欲望。

“泽哥，你有没有过哪怕是一瞬间，觉得我心狠过？我是说，我杀了王川这件事......”

“别胡说，你不是杀人，只是正当防卫。”代泽伸出食指抵住姜禾的唇，“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姜北，我爸他......”

姜禾出事后一个月左右，姜北出生了。

刚开始姜海根本不敢在姜禾面前提起姜北，在姜禾身体精神慢慢恢复一些之后，才敢一点点告诉她关于姜北的事。

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不说姐弟俩能和睦相处，姜海只希望，姜禾起码不要记恨自己的弟弟。

从最初的极端情绪里冷静下来之后，姜禾也的确没把大人的事情怪到姜北这个小婴儿身上，但说多喜欢他却是不可能的。毕竟那会她也才十几岁，对自己爸爸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心里天然有种芥蒂。

偏偏姜北从刚能认人开始，就特别喜欢姜禾，姜海还不敢带他见姜禾的时候，就给他看姜禾的照片，每次都看得他咿咿呀呀咧着嘴直笑。

哭的时候谁哄都不好使，一见姜禾就能破涕为笑。

姜禾逐渐恢复之后，有时候他哭得厉害实在哄不住，姜海也会试探地将他抱到姜禾面前。

姜禾看穿她爸的小心思，懒得拆穿他。

那时候她还没有完全放下芥蒂，但姜北一个话都说不清的小屁孩，爱跟自己待一起，那就待着吧，反正只要注意不让他磕着碰着摔着，其他无视就行。

所以那时候在姜海家里，姜禾卧室常见的一幕，就是姜禾把书桌搬到床边看书写作业，姜北被放在床上，床沿围起来，让他自己跟自己玩。

有次她写作业碰到难题正烦着，姜北一直扒拉她要跟她玩，姜禾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把姜北推得往后一仰摔倒了。

姜禾吓了一跳，还好是在床上，她也没用劲，姜北摔倒在软软的床垫上，什么事都没有，还以为姜禾是在跟他玩，自己翻了个身又乐呵呵爬起来，继续朝姜禾伸着小短手，口齿不清地喊着姐姐姐姐。

姜禾就是一刻开始对姜北心软。

但是她不小心推倒姜北那一幕，刚好被回家的姜海看到。

姜禾看见了姜海那一瞬间眼中闪过的惊恐。

那惊恐是对于姜禾的。

姜禾刚想解释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姜海却急急忙忙先道歉：“小禾对不起，爸爸不该让姜北老来烦你，我这就把他带走啊，你别生气......”

刚到嘴边的解释又被姜禾咽下去。

爸爸这是觉得她可怕吗？

因为她杀过人，所以害怕她可能会伤害姜北？

姜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在意王川的死这件事，才会钻牛角尖地认为，自己爸爸会那样看自己。

总之当下，一股不被信任的委屈感充满了她，让她不想再做出任何解释。

那之后，姜海就再没让姜北单独跟姜禾在一起过，甚至有意不让姜北出现在姜禾面前。

姜海温昕正式分居之后，姜禾本来是两边各住一段时间，但姜海的态度，让她渐渐在他这边住得少了，等姜海找了郑莉再婚，她就彻底搬去跟温昕住，而后又跟着温昕住进了沈家。

姜海还是对她很好，很多时候比对姜北都好。他虽然想要个儿子，但并没有因为姜北就忽视姜禾，只是有个儿子传宗接代，这个观念太过于深入骨髓。

慢慢地姜禾也就习惯了姜海的态度，对他阻止姜北见自己的事听之任之，自己更不会主动去找姜北，两姐弟的关系就变成了如今这个奇怪的样子。

她也学会安慰自己，哪怕认为她可能做出伤害弟弟的事，爸爸不也还是对她很疼爱么。

他不让姜北见她，不也是怕姜北刺激到她么。

如果这样能让爸爸安心一点，那就这样吧。

“你啊，心里可真是能藏事。”听完姜禾的讲述，代泽无奈叹气道。

“不是故意藏，就是......有些事以前觉得没必要说，也没有合适的机会说......”

“有些事？”代泽敏感地抓到字眼，“你还有什么事，是没告诉我的？”

姜禾有点心虚地垂眼，又抬眼直视他：“我说了你别生气。”

代泽给她一个“你先说说看”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