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这么久，沈厉韩从没见过像今天这样强势，隐含一丝暗黑气质的姜禾。

以往的姜禾，面对不同的人，或是冷静淡漠，或是温暖平和，或是善良心软，但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个坚持底线，原则性极强的人。

难得放开自己释放情绪的时候，也都是在地下拳场，那里是另一种规则。在那种规则里，她干脆果决，下手也狠辣，但仍然从不踩底线，哪怕有他兜底，不用她付出任何代价。

可是今天，她第一次说出了突破自己原则的话，并且，沈厉韩相信，如果石楚成不听她的继续搞事，她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让姜禾出现这样的情绪，沈厉韩觉得自己太差劲了。

“现在知道，你对我的影响力有多大了吗？”

“知道了，我真的彻彻底底知道了……”

姜禾刚才在病房那个冰冷又平静的样子，让他瞬间想起那晚在沈家阳台，遇到做噩梦之后抽烟的姜禾。

那时候对她还是好奇居多，但越到后来，但凡想起那晚的姜禾，他就越心疼。

可是现在，因为他的冲动，竟然让姜禾身上再次出现那种情绪。

这样的姜禾仿佛一把尖刀，在他心头缓缓刻画一个“爱”字，痛得他全身痉挛，却还是想抓紧这把刀。

姜禾今天让沈厉韩陪自己来，就是打定主意要给沈厉韩留下一个教训。

不彻底让他痛上一痛，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又会故态复萌，开始患得患失。

她不介意哄他，但怕他以后又做出类似昨晚那样的事。

上午那一出她觉得还不够，沈厉韩只看到她的无奈难过，没看到她对于他不拿自己安全当回事的真正愤怒。

她的怒气舍不得撒在沈厉韩身上，于是石楚成和石皎就成了她撒火的对象。

而沈厉韩可以亲眼看看她这份怒意有多深。

“姜禾，以后我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你露出今天这种表情。”

这句话是沈厉韩郑重其事，直视姜禾双眼，给她许下的承诺。

......

两年后。

姜禾跟沈厉韩终于要结婚了。

姜禾不想太高调，但沈厉韩说，因为他们的身份关系，总还是免不了有人说闲话，如果婚礼低调，那些人就更有了说头。

虽然知道姜禾不在乎那些，但是能够用一场婚礼堵住所有人的嘴，为什么不做呢？

当然，沈厉韩也没掩饰自己的主要目的，他就是要将自己娶到姜禾的喜悦昭告天下。

见他这么积极，姜禾便干脆不插手，把婚礼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他办，自己负责配合。

沈厉韩甘之如饴。

姜禾跟他的婚礼，他已经幻想过无数遍，现在终于要美梦成真，他又怎么会嫌麻烦。

婚礼地点选在沈家自己的私人山庄，容纳大几千人不成问题。

整个罗城有点头脸的人物，姜禾所有亲人朋友，关系好的下属，全都收到了请柬。

甚至连代泽的表舅，赵谟，林朝美小莉和她们的朋友，接受过润心基金会帮助跟她有来往的家庭，但凡姜禾有一丝半缕在意的人，沈厉韩都发了请柬。

不方便过来的就派专车专机接送。

范雎当然也收到了请柬。

除了他，范家其他人也都会到场，毕竟这是沈家当权人的婚礼。

包括范了了。

两年前沈厉韩带姜禾出席的那个酒会之后，范了了深受打击，选择出国疗伤。

两年时间，足够她想通。

毕竟沈厉韩从没给过她任何回应，她连两人之间一厘一毫的共同回忆都找不到。

难过着难过着，有一天忽然就愿意承认，对沈厉韩的喜欢，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一场独角戏，沈厉韩不过是偶尔出现在她视线里，被她盯上。

也许是从小到大太过顺遂，接受了太多关注和赞美的目光，沈厉韩对范了了的无视，反而激起了她心底的波澜。

这种喜欢其实经不起推敲，如今放下之后，她甚至有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能坚持喜欢沈厉韩这么久。

大概是一直以来没有出现过比沈厉韩更优秀的男人。

毕竟她跟着她大哥长大，有这么一个优秀的标准在前，差一点的男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身旁的范雎。

手里握着手机，目光望着车窗外，神色不悲不喜。

这不应该是去参加好友婚礼的表情。

如果不是昨晚的偶然发现，范了了也不会想到，她大哥竟然喜欢姜禾。

昨晚她口渴下楼喝水，发现有人没开灯坐在客厅里，手机屏幕亮着，吓了她一跳。

走近才看清那是自己大哥范雎，盯着手机看得入神，连她走到了身边都没发现。

正想问范雎怎么不去睡觉，无意间瞥到他手机屏幕，竟然是他跟姜禾对视的一张照片。

范雎喝了酒有点乏力，到家后家里人都睡了，他便想独自在客厅先坐一坐休息下。

坐了一会，想到第二天姜禾沈厉韩的婚礼，忍不住最后一次翻出那张珍藏的照片。

两年前沈厉韩从山体滑坡事故中死里逃生，作为朋友他自然得到了消息。

至于沈厉韩为什么会遇到山体滑坡，他出于关心查了一下，然后就知道了这张照片的事。

赶在石皎出国之前，他想方设法从她手机里把已经被沈厉韩删除的照片又找回来，发给他自己，再给她手机做了个彻底删除。

这张跟姜禾唯一的合影，便被他小心保存下来。

这个画面姜禾可能没有印象，但他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跟姜禾那个短到不能再短的对视，确实没有任何旖旎因子，他纵使心有爱意也万万不敢表露半点。

这张照片之所以看起来暧昧，纯粹是滤镜原因。

但他还是喜欢，且庆幸有这么一张照片。

无数个寂寞而无聊的深夜，他就是看着这张照片，给自己编织出一个个有关姜禾的幸福爱情故事。

但在她婚礼的前一夜，他决心要把这张照片藏起来，以后再也不看，转身去寻找他的结婚对象了。

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姜禾的婚礼日期，是他留给自己私心放任感情的最后期限。

“大哥，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爱得太含蓄，才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

“不。是他们，本就不属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