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予看到如此脆弱的穆修，心里也顿时涌出一阵无法言说的酸楚。

他知道的，他的哥哥啊，对他的爱炙热又直白，毫无掩饰，让人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哥哥只是不懂得如何去爱他， 从没想过要伤害他。

他只是过于信任自己的部下，没想到他们会骗他，才导致自己吃了那么多苦。

这一点，自己也有错，如果他能更信任一点哥哥，把自己遭受的迫害全部告诉他，而不是选择忍耐，或许自己也不会下场那般凄惨。

如果，他不是个孤儿，他或许也不会那么没有安全感。

如果，他们不是魔族，两人的结局或许也会不同。

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所谓的阴差阳错，其实就是缘分不够。

时予知道，自己是爱过哥哥的，那爱虽然稚嫩，但也全心全意。

如果不是怕他为难，自己何苦忍受那些磋磨？

只是，他们终究有缘无分。

穆修养了他500年，他也爱过他一场，现在是时候正式结束这份持续了几万年的纠葛了。

在这件事上，他不能有任何心软的地方，否则对三个人都不公平。

但看到泪流满面的穆修，时予的心还是忍不住的疼痛起来。

他眼眶也不知不觉的跟着一起湿润起来。

他轻轻环住穆修的腰，把头埋在穆修怀里，说道：“哥哥，对不起啊。”

时予终于忍不住说出这三个字。

听到最不想听的三个字，穆修眼眶中的泪意更加汹涌了。

他用力将时予搂进怀里，搂的死死的，不让两人之间有一点空隙。

他声音颤抖的问道：“鱼宝，如果明沫没得到那个系统，我们都没有被影响，你这一世会爱上我吗？”

时予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哥哥，我爱过你的啊！”

可是，我已经爱上了别人。

这是时予没说出口的后半句。

穆修听到时予的话，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原来，他的宝贝是爱过他的啊！

原来，他们的心也曾亲密无间过啊！

顿时，一幕幕儿时的回忆不断浮现在穆修眼前。

“哥哥，那是什么？”小鱼宝窝在少年的怀里，愉快的甩着双腿，盯着天上第一次看见的巨大的圆盘，眨巴着硕大的眼睛，好奇的问道。

“那是月亮。”穆修的话里全是笑意，小朋友总是对第一次看见的很多东西，都充满好奇心。

“月亮？代表什么吗？”

“月亮代表，我很想你！”

“那我要画许多许多月亮，寄给哥哥，这样，哥哥试炼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看了！”

“看月亮干嘛？”

“看我有多想你啊！”

……

“哥哥，我不要吃鱼！”小鱼宝皱着脸，看着盘子里的鱼肉，一脸的抗拒。

“怎么了，这鱼是我偷偷从银河里捞的，很好吃的。”

“可是有刺的！会卡卡！”

“哈哈，鱼宝乖乖，哥哥已经把刺剃掉了，不会卡卡，来，张嘴巴，哥哥喂你。”

……

“哥哥，哥哥，我捡了一只蛋！我能孵出来吗？就像你把我孵出来一样！”鱼宝的眼睛亮亮的，仿若里面装了一银河的星星。

……

“呜呜呜，哥哥，你怎么受伤了！我不要你去试炼了！呜呜呜…”

“哥哥！”

“哥哥！”

“哥哥，我讨厌你！你为什么要伤害主人？为什么要带我回来？我就是死在外面，我也不要回魔族！我讨厌这个地方！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最后的回忆停住的画面，是穆修强行将时予带回魔族的时候。

回忆起这个画面，穆修猛然清醒过来！

那时候的时予，眼里的恨意，让穆修至今都觉得心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鱼宝，恨上他了？

因为他将他带回魔族——一个只有痛苦回忆的地方？

还是因为他将他带离了他的爱人身边？

穆修的心在这一刻突然碎了。

是他亲手捏碎的。

如果真的不能跟他的鱼宝在一起，他就碎成一片星光，照亮他今后的每个夜晚。

也许，他的鱼宝偶尔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也能够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思念。

不如月光那么透亮，却恒久而绵长。

星光，是跨越了几百万光年的距离，也要出现的那一抹思念。

它不如月光的浪漫，却代表了永恒的执念。

他的爱就算成了执念，也要做点缀他夜晚的存在。

而不是禁锢他幸福的枷锁。

这一刻，穆修终于懂得如何去爱了。

放手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希望他的鱼宝永远开心幸福，这比将他绑在自己身边更重要。

他喜欢看他满眼星光的模样。

一闪一闪的，每一下都能灼伤自己的心。

他不喜欢他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

他一点也不希望，他强求后，他的宝贝对他只剩恨意。

鱼宝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想明白的穆修，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湿意敛去。

他擦干净脸上的泪，将时予从怀里推开。

然后伸手摸了摸时予的脸，扯出一抹带着苦涩的笑，说道：“宝宝，你要幸福！知道吗！”

说完，他在时予的额头轻轻印了一个吻。

十分珍重和虔诚，就像在亲吻自己的信仰。

庄重又谨慎。

他刚刚推开时予时，看到了，时予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担心和深深的自责。

这样，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自己的所有爱意，从此刻起，都会化作力量，用来守护他，不让他再受任何的伤害。

时予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那一瞬间，时予再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猛的扑进穆修怀里，嚎啕大哭。

他无法用语言表述心中的感激，唯有眼泪才能诠释他的心情。

他想对穆修说谢谢，说无数个谢谢。

但这个词一旦说了，就是对穆修的亵渎，对他那份炙热爱意的侮辱。

时予忍着没说，用哭来宣泄内心复杂的情绪。

等他哭够了，穆修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给他擦眼泪，“都多大个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时予撒娇道：“不羞，在哥哥身边，我永远都是小孩子。”

穆修刮了刮他的鼻子，又捏了捏他的脸，心情好了很多。

这样也好，他一开始便是他的哥哥。

让一切都恢复原样，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