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们都搞错了方向。”沈承先是同陆霓裳对视一眼，随后又看着周月沉，“凉州有林大将军守着，北辰王的威名人人皆知。我也不觉得柔然会有这么大的勇气来送死。”

当初北部十二部落联合起来都不是北辰王的对手，从此以后林漾的名字响彻整个北境。柔然才多大，便是那位国主有这个贼心，也未必敢付诸于行动。

那白鹏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人能知道这个答案。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还是郑琦先打破沉默的，“白鹏将浔州往南的堪舆图都给了柔然。那里临山，看似是一条死路，可若是柔兰的死士从那里混进来也不难。”

柔然虽然国土面积不大，但这个小国能一直存在也是有原因的。陆霓裳缓缓道来，“柔然善用毒，传闻宫廷里有很多的秘术，能生白骨医死人，但传言终究只是传言。我并不认为世上真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死了就是死了，是绝对不可能再次活过来的。

许久未曾开口的周月沉忽然问了一句，”上一次你说白鹏的女儿死了？还有白盛也战死了，那他膝下还有几个孩子？“

沈承手底下自有一张暗网，对于这些事情了如指掌。他没多想就回答了，“他原是有五个儿女的，白盛同那小女儿都过世了，剩下的三个还活的好好的。”

周月沉沉思的时候习惯用手指有意无意的敲桌面，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骤然又停下。周月沉一抬眸，“白盛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沈承给问的懵逼了，但大家都看着他，他只能莫名其妙的说：“战死的啊！那李家姑娘走了，也带走了他的心。听说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战场的，前胸腹部中了七八箭，人扎的跟刺猬一样，那可不得死了嘛！”

霍恒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撑起半个身体，艰难的问沈承，“白盛的尸体呢？可有人亲眼见到？”

那这问题更让他莫名了。沈承哪里会知道，“白盛死后是被陛下追封了一个威武将军，至于身后事那谁知道。应该是埋进白家祖坟了吧！”

“什么叫应该，你去查一查！”霍恒语气也重了几分，“你说你这人关键时刻也老是掉链子！”

沈承觉得自己可真是冤枉死了。他一点也没闲着好嘛！他摊摊手，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心疼自己，这更生气了，“行！小爷我这就去掘人家坟！”

陆霓裳却在此时站出来，“我同你一块去！你可别忘了，我不光是个大夫，我还是个仵作。那尸体如何，能有多少线索，在座的不会有谁比我还清楚了。”

沈承也就思考了那么一瞬间就同意了，“行吧！那你跟我走，先说好了，你回头若是怕了可不许占我便宜！”

“你屁话怎么这么多！”霓裳一脚踹过去，被他轻松躲开。

这俩人走之后帐子里就彻底安静下来了，周月沉心中不安，总觉得事情进行的太过顺利了。

“郑琦你即刻布置下去，浔州城一定要严加注意。”他怕柔然的死士会提前混入。

郑琦点头领命下去了，周月沉则是心绪不宁，他总觉得哪一环节出了问题。可他目前也没有参透，但心中隐隐约约总有一种害怕。

岁岁奉上了香火钱，这梅庵的主事师太待她的态度就好了不少。她被请进去，发现这庵堂其实并不小。分了前院和后院，前头是供奉观音菩萨的佛堂，边上还有给姑子念经上课的厢房，后院则是她们睡觉的厢房以及后厨。两处地方中间是一片林子，林间有一条用石子铺成的小路。

看着处处简陋清贫，可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岁岁说不上来原因，只能跟着师太去了佛堂跪拜菩萨。正好有一个姑子从佛堂里出来，她擦过岁岁身边的岁岁嗅到了一种很浓郁的脂粉香气。

那香气味道很浓烈，有点像……青楼女子身上的那种味道。岁岁觉得自己这样想不好，这里是清修之地，怎么能同那烟花之地相提并论呢？

那姑子很年轻，身段也好。身上穿的也是灰色的袍子，但是那袍子好像是修改过了，穿在身上竟然觉得那身姿越发窈窕。

“那是贫尼的弟子豆蔻，也是庵堂里的大师姐。豆蔻性子冷，见了生人也不爱说话，还请施主莫要在意。”静诚师太念了一句佛号，眉眼平静，并无任何不妥。

岁岁低头也回了一句佛号，但她忍不住扭头。那豆蔻还未走远，那摇曳的身姿让人产生许多怀疑。若不是她身上的袍子，若不是那光秃秃的两鬓，岁岁都要怀疑了。

哪里会有这样走路的尼姑，未免也太不庄重了。

佛堂阴冷，地上并排搁着许多的蒲团。那表面的颜色都暗淡了不少，甚至有些蒲团都破了，露出里面脏兮兮的棉花絮来。静诚只说庵堂日子清苦，岁岁点点头，选了一块蒲团就跪下了。

上首的菩萨面容慈祥，望着你的时候好像在微笑一般。岁岁慌乱的心奇迹般的安稳下来，她双十合十，闭起双眼虔诚的许了自己的心愿。

第57章 佛门重地

她甫一睁开眼，那菩萨的面容依旧宝相庄严，可她已经没有刚开始的那股平静了。因为就在刚才她磕头的时候她看见了那那莲花宝座下方的一点黑，她起初不知道是什么，直到三个头磕完，她才恍然大悟。

那是一只男人的靴子。

可是佛门重地，又是尼姑庵，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再联想到刚才那个叫豆蔻的尼姑，她觉得这庵堂不简单。

当玛瑙听她说还要再住一晚上的时候都惊呆了，“娘子，这儿有什么可住的呀！这儿条件清苦，咱们又什么都没准备，再者回去又不远的，何苦要受这个罪？”

岁岁执意要住下，“那就多给她们一点钱，要她们准备干净的被褥来。对了，那绿豆糕给她们了吗？”

“早就给了。您说这庵堂的尼姑还是挺奇怪的。好心好意给她们送点心吃，看着傻得很，半响才磕磕巴巴的道谢。”

玛瑙说说还来气，“您专程做的绿豆糕，奴婢都舍不得吃呢！她们倒好，还不知道感恩戴德，真是不懂规矩！”

岁岁听了直摇头，“这也挺正常的。又不是每个人都爱吃点心的，有些人就不欢喜吃这些。再者你都说了庵堂过得清苦，她们身份又敏感，想来也不常和生人打交道。所以不善言辞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庵堂虽然也有多余的厢房，但多数情况下都是不留生人过夜的。不过岁岁她们又添了一笔香油钱，那静诚师太犹豫了犹豫才应承了，“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入夜之后还请施主就不要随意走动了。”

又怕她们不相信，静诚师太补充了几句，”庵堂里前些日子来了几个小娘子，大约是还不能接受现实，一到了夜里就开始发疯。实在是怕冲撞了夫人，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夫人夜里还是不要出自己的院子。“

岁岁自然满口应下来。庵堂里是不能留男人过夜，所以那些保护她的暗卫都退到庵堂外就地露营。白日里那个叫，春和的小姑子给她们拿来了新的被褥和枕头，“这些都是干净的，不脏的……”小姑娘长得很清秀，但瘦的过分了，一张小巴掌脸脸颊都没有肉。

岁岁注意到春和的鬓角还是有头发的，“你们不是每个人都剃度的？”

春和有些紧张，但还是老实的回答了岁岁的问题，“师傅说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些人尘缘未断，还不到剃度的时候。”

这样解释倒也说得通。岁岁想起白日里春和手腕上的伤，于是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春和吓坏了，想要站起来却被岁岁按住了，“你不用害怕，我就是想给你上药。”春和虽然不情愿，但力气很小，岁岁是在厨房做过的，力气要大的多了。

白日里只是随意一撇，但此刻真的将整条胳膊都露出来才知道情况远比她想的还要糟糕。春和的一条胳膊上都是伤口，有些是青紫的一看就是用力拧出来的，有些是血痕，还有些已经结痂了。

小姑娘手腕骨细的惊人，一看就是没有被好好对待过。岁岁心疼的碰碰那伤口，“疼不疼？”

春和点头又摇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说不疼，“夫人，这些伤口只是看着可怕，其实真的不疼的，我都习惯了……”

习惯了什么呢？习惯了挨打？

玛瑙以前也被叔叔婶娘打过，太理解这种心情了。她擦擦眼睛，将桌上的点心都端到春和跟前。春和饿了一整天了，但此时也没敢动手，而是先看岁岁。

岁岁微笑着鼓励她，“吃吧！”

这点心是庵堂里端来的，玛瑙前面尝了一口直说难吃，可春和却吃得狼吞虎咽。也不知道究竟是饿了多久，岁岁越发觉得这庵堂不对劲。

“春和，你身上的伤是这里的人打的吗？”

春和停止了进食的动作，她都不敢看岁岁了，站起来就要跑。也没人拦她，她跑出去几步后又折回来，“夫人您是好人，这里不是好地方……您要赶紧离开！”

留下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后春和就跑远了，玛瑙想追上去问个清楚的，但被岁岁阻止了，“她不会说的。玛瑙，关于这庵堂你还知道些别的吗？”

玛瑙摇头，“其余的真的不知道了。娘子，您也觉得此处奇怪吗？”

但是岁岁没有证据。她咬咬唇瓣，过了一会儿爬上床去，“先睡吧！等明日天亮之后咱们先下山，说不定流霆就回来了。到时候再同他商量，若这庵堂当真也问题，早晚也都能查出来的。”

玛瑙吹灭了蜡烛，她早在岁岁床下的地上铺好了，乖乖的躺上去后闭眼就睡着了。岁岁浅眠，一直无法完全睡着，直到半夜里被一声短促的叫声吵醒了。

她猛然睁眼坐起来，侧耳仔细去听，但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就好像刚才那一下都是她凭空臆想出来的一样，岁岁还是不放心，披衣下床。玛瑙睡得很沉，岁岁不忍心吵醒她，所以轻手轻脚的越过她出去了

山中的夜风寒凉，一吹过来人都清醒了不少。岁岁都有些后悔没多穿一些出来了，但现在进去势必会把玛瑙吵醒。她想想也就作罢了，想着只是去外头看一眼。

她出了院子，外头静悄悄的，唯有一点风声，别的再没有了。她心下生疑，她确定自己耳朵没问题，刚才那急促的呼救声她肯定是没听错的。

远处的一点红光吸引了她，岁岁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还是走过去了。走的近了她才发现屋檐下竟然挂着一个红灯笼，那灯笼做的格外精致，下头还坠着金色的流苏。

这代表喜庆的灯笼怎么会出现在尼姑庵里。岁岁心中的怀疑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远处又穿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男女交谈的声音。岁岁左右看看，赶紧躲到了边上的假山石背面。

那假山石也不过一人高，刚好能将岁岁挡住。可若是有人稍微侧过来一点，岁岁就会被发现。她蹲下来尽量蜷缩起来，还拿着手捂着嘴不叫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豆蔻我这许久未来了，你可曾想老爷我啊！”

“自然是想的，日日夜夜都惦记着呢！”

豆蔻便是白日里那个小姑子，但是这男人的声音她越听越熟悉。两人好像是喝了不少酒，浓郁的酒气飘到岁岁这儿，惹的她犯恶心。

那男人似乎是踉跄了两步，直接拉着豆蔻压在那假山石上，笑的放荡，“老爷我今夜可是抽了时间过来的，你待会可要好好的侍候我，要不然老爷不依！”

“我的郡守大人，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哪回您来豆蔻没尽心的，而且这几日可又是来了新货色，那小脸嫩的，还有那身段，保管您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