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骂人的本事这些人也都领教过，在这种时刻没人会去触霉头。沈承一路骂骂咧咧，也不知道背后到底谁是主使者，这牵扯的番邦小国也忒多了些。

他脚步忽然停住了，沈承抬手，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下，有东西划破空气朝他射来。沈承大喝：“避开！”他的话音才落下，无数的箭矢朝着他们射来。

连他在内的所有人武功个个了得，避开不是难事，可找不到机关这些箭矢就一直不停。人的力气是有限的，总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

沈承抬剑用力劈断一根箭，他朝着两边的暗卫低声道：“掩护我，我进去找机关！”他一只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持剑在两个暗卫的掩护下冲进去了。

他找了许久才把目光锁定在正前方的一块石壁上，那里有一个凸起的石块。沈承又避开一波箭矢，他将火把随意竖在地上。他想了想忽然徒手抓住了一根。然后脚蹬着石壁凌空一跃，奋力掷出这一箭。那箭头正正好好插中了那个凸起的石头，随后机关被破坏，后面也没有箭射出来了。沈承松了一口气，“别被我逮到，要不然小爷一定弄死你！”

他们继续往前走，终于到了那冰室门口。沈承从前是见过白盛的，这具尸体保存的也很好，他自然不会认错。尸体如果搬出去了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看样子还是得把陆霓裳那个女人找过来验尸。

“这边人手不够，派两人回去再带一波人来。山洞口给我看好了，这里一定还有其他出口的，都给我去找！”沈承命人守在此处，自己又带人拐进了边上的通道。他早就听到了迎面有脚步声，这防卫姿势还没做出来，一具瘦弱的躯体便扑进了他怀中。

这人正是春和。她同岁岁是被楼烨一同带进来的，岁岁被楼烨带走了，可她就被随意丢在黑暗中。她吓坏了，若不是想活命的渴求太大了，她根本没勇气走出来。

温香车欠玉在怀，沈承却没有半点旖旎心思。他本着世家公子的风度所以没有把人推开，还算是有礼貌的扶起了她，“你是那个唤春和的姑子？”他注意到她身上穿的衣服是缁衣，也记得玛瑙之前说是两人都不见了。可是春和身后并没有其他人，沈承面色一变，“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春和只会摇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什么有用的都问不出来。沈承耐性全无，“先把她带回去，等她情绪冷静了再问。”他安顿好了人就继续往前。

通道的尽头有亮光，楼烨手中的弯刀寒光闪闪，他隐匿在黑暗中，使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沈承很快就跟他对上了，他歪着头看楼烨，倒是没急着出手。

“阁下不是大梁人？”沈承其实也不是很能确定，但是大梁人很少会用这样的弯刀。即使用也不会用这样浮夸的风格，那刀柄上镶嵌了一圈颜色不一的宝石，其中一颗红宝石就算是在黑暗的环境里也散发出火红的光来。

大梁人真不会这样看。

倒是很有几分柔然的意味。柔然地方不大，但是那里盛产宝石，其中以红宝石最出名。柔然每年都会特供一些品质最上乘的红宝石，陛下会赏给后宫妃嫔亦或者得宠的臣子。

他娘就有这么一根簪子，当时还得意了许多天，出席各种宴会都要戴上去显摆。

“阁下是柔然人？”沈承觉得自己已经很给面子了，可对方就是油盐不进，沈承也不客气了，“在我大梁的土地上阁下这么嚣张，似乎不太好吧！”

“与你无关。”楼烨就一个人，可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他却也不害怕，“白鹏被你们抓起来了，看来是不能够成事了。”

那种嫌弃的语气仿佛白鹏不是一个人，只是一样物品而已。

“白鹏通敌卖国，论罪是要灭九族的。柔然一直都是我大梁的附属小国，动了这样的心思未免不太仗义。”沈承觉得自己够客气了，可对方既然不想好好说话，那自然还是武力压制比较靠谱。

是个暗卫逐渐朝两边逼近，楼烨一点也不慌张，他的弯刀还时不时的点在地上，一点要防御的意思都没表现出来。沈承怕有诈，自己走在最前方，“我不想跟你费口舌了，你把人给我交出来！”

楼烨摇头，“她逃走了，真是个不乖的小娘子。”下一次等他抓了她一定会折断她的双手双脚，好叫她哪儿也去不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他跟前。

“阿嚏！”岁岁坐在床上好端端的打了个喷嚏，小姑娘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走上来给岁岁又添了一床毯子。

毯子上也有补丁，但洗的很干净，上头还有一股天然松木的气味。岁岁把小姑娘拉到床边坐下，“这是你的毯子吗？”

小姑娘点点头，岁岁从大娘那里得知小姑娘叫慧娘，今年才十岁。蕙娘小时候生过一场病，从那以后说话就不是很利索，所以她很少开口。

蕙娘还是很害羞，岁岁却很喜欢她，还把自己戴着的一对珍珠耳坠送给了她。起初蕙娘是不肯要的，但岁岁坚持要给，蕙娘就接受了。不过也舍不得戴，而是宝贝一样的揣在怀中。

第66章 志向

“你怕我着凉啊？”

蕙娘腼腆的点头，岁岁刮她鼻子，“山里就是这样的，白天有太阳的时候会热一点，但是到了夜里又会很冷。”李家住的屋子都是用竹子搭的，缺点还是很明显的，一旦入夜了房子里就会很冷。她受伤颇重，李大娘生怕她着凉病了伤势加重。

这毯子是蕙娘最宝贝的，但她却愿意拿出来给岁岁，说明她是真的很喜欢岁岁了。李大娘端着面条从外头进来，“这孩子投胎到我家真是委屈了，若不是那会子我舍不得钱，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子。”

岁岁想着等见了周月沉以后不如让霓裳来给蕙娘瞧瞧，她总觉得这孩子是心病，也许慢慢就能好了。李大娘端来的那碗鸡汤面香气扑鼻，岁岁尝了一口，“这面很筋道，不粗不细，大娘好手艺。”

“我可没这本事！这是我家蕙娘擀的，她啊虽然不爱说话可就喜欢钻厨房！有时候我忙起来没时间，家里的饭菜都是她做的。蕙娘尤其会做这些面食，她擀的面条在村里可有名了。”

岁岁赶紧又尝了一口，这揉面也讲究一个天分的。有些人生来这方面就比其他人灵敏一些。对面粉的把握度就很高，蕙娘就是其中之一。

“蕙娘，你很厉害！”揉面也是一门学问，蕙娘尚且年幼就能做到如此。若是细心栽培，日后定然也会是一个好厨子的。

吃碗面后蕙娘又打来热水硬要侍候岁岁梳洗，然后就要打地铺睡觉。被岁岁拉着小手喊上来了，“这床也不小了，我一个人也睡不暖，你上来陪陪我。”

蕙娘乖巧的贴在她边上，岁岁揉揉她的脑袋，“我家中有个弟弟，比你大不了几岁。他可没你这么能干，一天到晚就知道惹祸，我总是要教训他的！”

岁岁跟蕙娘讲外面的世界，小姑娘满眼向往，她抱住岁岁的手轻轻询问她能不能带着自己一起走。桃花村固然是好的，可她在这里生活了太久，她想出去见一见外面的世界。

当时岁岁并未不知道蕙娘心中是存了远大志向的。山村小，她所见的也少，可她不想做井底之蛙。也正是抱着这种信念，蕙娘最终成就了一番大事业。

“那要问一问你阿娘了。不过我也是要离开浔州的，我要去的地方是昭都。那儿离浔州很远的，你阿娘未必会答应。”她看着蕙娘总会联想到自己，她也跑出来了，她阿娘肯定也很难过。

“为人儿女的还是要留在父母身边尽孝的。”岁岁吹了灯，两个人慢慢躺下，蕙娘贴在她边上替她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沈承跟楼烨简单交了手，对方没存着杀意，随便过了几招后就扔出烟雾弹消失了。等雾气散去后暗卫要追被沈承拒绝了，“我尚且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们也讨不到好处的。”

他的功夫已经很好了，刚才看似是打了个平手，谁也没讨到好处。但沈承心里清楚，那个柔然人压根就没有权力。怕是只有三成的功夫了，这要是用足了力，沈承知道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

妈的，技不如人的滋味真憋屈！

密室里头找不到岁岁的踪影，他又回去把庵堂里的人全都审了一遍，确定得不出更多的消息后连夜赶回了军营。周月沉等人都没睡，沈承见了他后只能摇头，“确实是柔然人没错，但是岁岁没瞧见。”

在场的人面色都不好看，霍恒只好打圆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咱们也不用着急，如果宋姑娘真的遇害了，那尸体或者现场总该有痕迹的，但沈承没找着，那说明宋姑娘肯定还活着呢！”

陆霓裳跟着附和，“没错，岁岁心地善良，又傻人有福，定然会否极泰来的。”

周月沉的脸色稍稍好看，沈承从怀里掏出几份郡守通敌卖国的信件来。周月沉问他哪来的，他嘿嘿一笑，“你们绝对想不到，那老东西也不傻，知道这玩意搁在家中不安全，竟然把来往信件藏在了豆蔻屋子里。”

这事原也没事同豆蔻说，而是郡守自己悄悄寻了个地方藏起来的。他生怕豆蔻知道了会坏事，亦或者以此为要挟来逼迫他做一些让步。

“曹勋啊看着老实巴交的，也不欺压百姓，没想到骨子里坏成这个样子。”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一个百姓口中的好官竟然会通敌卖国。

曹勋的笔迹早有人悄摸寻来了，周月沉一眼就能看出来真假。那些通敌的信件果然都是曹勋写的，他对那个郡守是有些印象的，外表瞧着委实是个老实人。

“曹勋此刻人呢？”周月沉将信重新装好，自己坐下来用最快的速度写好了折子，“命人尽快送回去。”

沈承早就派人去找曹勋了，但估计他也收到了风声，沈城的人去晚了一步，那曹勋撇下了家眷独自逃亡了。沈承心中有猜测，“城门口都有我们的人，他逃不出去，但我觉得他肯定是走山路逃走了。换句话说，他现在是千古罪人，大梁他很难待下去了。”

“他一定会离开大梁去找其他小国寻求庇护。那势必要经过凉州的，我立刻修书一封，郑琦你带着信亲自回去见我舅父把事情来龙说清楚了。请他务必注意，城中也要严加看管。”

郑琦领命后出去了，沈承才有功夫继续说岁岁的事情，“我说个事，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岁岁是受了伤的，我在密室里发现了血迹，她应该是触碰了机关被箭伤了。这是我捡到的，里头都是创伤药。”

陆霓裳亲自制的药她当然是认得的，“这是我给岁岁的，这里头装的都是止血的药粉，岁岁肯定是受伤了。”

周月沉听不下去了，“她一个人跑不了太远的，会不会是还有其他的暗门？你继续派人去找，将整座山也都给我搜一遍！”

这些事情根本就不用周月沉吩咐，沈承早早就命令下去了。他也忙了许久了，周月沉挥挥手将他们都打发走了，他一个人坐在营帐里发呆。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过了好几天，李鸣才探头探脑的出现在军营门口，因为动作过于谨慎了就被认为了细作，差点没被打死。好在他聪明，赶紧高高举起自己手里的匕首。恰巧流霆经过，这才将人带了进来。

“这匕首你从何处得来的？”周月沉将那匕首扫了一遍就确定这就是自己送岁岁的那一把。

李鸣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位小娘子来路竟然这样大，他脱口而出，“你就是宋娘子的夫君？”

这一句话把一屋子的人都问的傻了，陆霓裳刚想解释说不是的就被沈承握住了手腕。她想要挣脱，但沈承朝上首努努嘴，陆霓裳望过去，周月沉神情有点难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