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沉神色一遍，“太师还是斟酌些说话好。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太师为官多年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众人皆知崇德皇后的死士他的禁地，这些年他始终耿耿于怀，甚至暗地里一直在追查当年的真相。

之前也不是朝臣利用这件事做文章，连诚王荣王那两个狗东西都企图用这个做饵来陷害周月沉。不过周月沉每次回击都快狠准，那些人在他手里讨不到半分好处不说还要付出身家性命。

不值得，实在是不值得啊！时间长了朝中大臣都知道先皇后是太子的逆鳞，触之必死，诚王荣王背后都不敢提这事了。如今司明主动提及，周月沉的情绪在瞬间就变了。

一同跟来的人明显察觉牢房中的气氛变了，殿下为人冷漠不爱说话是真的。可此刻他周身皆是冰冷，而他看着司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事到如今了司明也没什么好怕的，他是打定了主意要以此为筹码要求周月沉给自己一条活路。他直视周月沉，阴沉沉的发笑，“殿下，你自然可以不信。可一个母亲枉死了，为人子的却不能手刃凶手，还任由凶手坐享荣华富贵一生，先皇后若是泉下有知该是何等的死不瞑目啊！”

“够了！”周月沉重重一掌拍下去，他手下的椅子扶手瞬间四分五裂。沈承怕他气急了当场杀人，赶忙上前去，“这件事我来审……”

“不用，你带着人出去守着。孤亲自问他，他最好能说出点一二三来。若是有半句假的，孤就将他牙齿一颗颗撬下来，再将他的舌头割了喂狼！”

他东宫颇大，有一处狼苑，里头养了两匹雪狼。曾经有人不知死活的买通刺客暗杀周月沉，后果都是被他丢去生生喂了雪狼。

沈承不放心他一个人留下来，“我陪着你……”

“不必。”这件事他总是要面对的，这些年简直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他不让沈承留下来并非是不信任他，而是这件事事关他母后，他不愿意在真相大白之前就被人知道太多。

沈承见他坚持也不好再说了，他转身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大牢。眼下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了，静的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够被听见。周月沉慢慢走到牢门前，司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害怕了。他比周月沉矮不少，一直仰头的姿势会让他的脖子不舒服，况且周月沉那双眼睛过于逼仄了。

他不敢多看，就垂下了头。他看见周月沉的步伐，一步一步，如同踩在他心上。恐惧在那一瞬间被放大，他浑身汗津津的，有一种后悔的情绪慢慢席卷心头。

他怎么就忘了，周月沉不是乳虎。

他早就长成了一头猛虎，高高在上的站在山巅俯视着他们这群蝼蚁。生杀大权皆掌握在他手上，他轻易的一个字就能左右一个人的命运。

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与这样的人做交易无疑是与虎谋皮，司明抑制不住的发抖，“殿下……不！”他瞪大了双眼，一把匕首狠狠的插进木门上，距离他的手指不到一寸的距离。

“我只给你半炷香的时间，事后我会派人去查，倘若你有半个字不属实。孤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人间地狱，孤不是善人，你的一条命不值钱，可你死了还有你的家人。”他浑身充满戾气，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可怕。

司明往后退，跌到在地，“殿下，我需要一个保障。我可以说出我知道的所有事情，但您要保证我家人的平安。其余人无所谓，老臣妻子与嫡子必须平安！”

周月沉残忍的笑了，“太师都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家人的安危。那要看你说出来的东西有没有用了，若是无用孤只能送你们一家人去地府团聚了。”

“崇德皇后的死不是意外，也不是冲着殿下来的。当初的那碗汤就是给她喝的，殿下身边早有人被买通了，那人了解殿下的一举一动。所以殿下闹脾气不肯吃饭也在那人的意料之中，她也算到了崇德皇后会亲自哄你吃饭。”

皇后过世后陛下整个人都疯了，他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查找凶手，但都无疾而终，但必须要有人为皇后的死负责，所以他将当天在场的很多人都处死了。就连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都未能幸免于难，那时候周月沉尚且年幼很多事情都做不了，等他反应过来后当初的那些还幸存的人已经很难再找到了。

“害死皇后的人如今还在逍遥法外，且就在宫中。殿下以为会是谁呢？老臣给你说个故事吧！张贵妃同皇后娘娘一直不对付，可皇后多数情况都是不计较，即便当初贵妃陷害有孕宫妃被揭发，皇后也未曾下死手。那是因为皇后问心有愧，不忍心再害了张贵妃的性命……”

“胡说！”周月沉打断他，“母后为人光明磊落，素来都后宫女子的典范。她从未陷害过贵妃，又谈何愧疚？”

司明哈哈大笑，指着周月沉说他愚昧，“当初张贵妃与林漾两情相悦，贵妃一心以为自己能嫁入北辰王府。奈何造化弄人她还是入了宫，原先她也没这么恨皇后。二人之所以陌生到那般地步是因为贵妃发现……皇后同他人有私情，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漾！“

第93章 玫瑰牛乳糕

“一派胡言！”周月沉哪里还肯再听下去，皇后已逝如何还能容忍有人造谣，而且林漾是他最尊敬的舅舅，他是一个字也不肯相信的！周月沉怒火中烧，一脚踹坏了牢门，抬手将匕首狠狠插进司明的肩头。

司明发出凄厉的尖叫，沈承迅速冲下来看到此情此景后赶紧来拽人，“殿下，他现在是要犯，案子没破之前不能死。若是今晚您真的杀了他，陛下那儿没法交差！”

司明疼的整张脸都扭曲了，周月沉已经不松手，沈承只能出手用力挑开他的手腕。周月沉往后一仰，踉跄了好几步，差点都没站稳。他呼吸急促，一手的鲜血，司明挣扎着往后爬，便爬边回头，“殿下若是不信，尽管去查。贵妃这些年爱恨交织，明明恨不得林家死无葬生之地，可寝宫床板暗格中又堆满了为林漾求的护身符。您猜，贵妃会不会时刻想要了您的性命？”

沈承将周月沉劝出了牢房，喊人下来给司明处理伤口。周月沉就一直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等司明用完药后他也冷静下来了。他还想再审，但是司明今晚受了不少惊吓，加上他年纪也大了，竟然起了热。

眼下人还在睡着，周月沉倒是想一盆冷水泼过去。可沈承提醒他别弄出了人命，“左右他人也跑不掉，你现在把他弄醒了他浑浑噩噩的能说出什么。若真的死了，朝臣又有理由参你了。”

他揉揉发胀的眉心，知道今晚是再问不出什么了。干耗在这里也无用，只能起身准备离开，“把人给我看住了。”

回到东宫后他屏退所有人独自待在殿内发呆。殿中没有点灯，一片漆黑的环境下会让人慢慢安静下来，想的问题也会越来越多。

他并非是不理智的人。多数情况下他遇事都能保持冷静，从前诚王荣王背后使绊子不知道多少回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陛下一直夸他沉着冷静，有一国储君的风范。别的事情他确实可以做到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乱，可他母后的事情他做不到。当年他只有五岁，他亲眼看见了她是怎么倒下去的。这件事成了他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这些年他一直都没放弃过寻找凶手。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张贵妃。自然私底下也命人去查过张家的底，张贵妃在闺阁时同他舅父是有点那么一点暧昧，可也仅仅只是如此了，再多的他就没查到了。

当时他以为是没有了，可现在想来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掐断了线索呢？

贵妃的底细他还是清楚的。这些年来贵妃明着暗着没少给他惹麻烦，甚至好几次刺杀都同他脱不了干系。可是贵妃这个人光有美貌，脑子不怎么能跟得上。每次算计他总能留下一点把柄来让他捏住，当年如果真是她害死了皇后，那即使他不动手陛下也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如果是为了前朝安稳不能轻易动张贵妃那也说不通，张家虽然显赫但根基到底不如林家深厚。他母后过世后凉州那边有很大的不满，一直要求严惩凶手。在北辰王军不断施压陛下不可能包庇凶手的，那不是贵妃又会是谁呢？

“让流霆来见我。”他对着门吩咐。

谁都没想到仅仅是过了一夜司明就暴毙了。周月沉只在天明时分才有了些许睡意，醒来后就被告知了这消息，他一愣，“昨晚我并未伤及他要害，血也及时止住了，怎么会死的？“

“沈世子已经去了，他让殿下先去上朝。”宫人伺候他穿衣，为他将发冠上的流苏整理好。

周月沉无他法只能先去上朝，出了东宫后他命人将陆霓裳也送去大理寺。结果宫人道：“沈世子去的时候就带着陆姑娘……陆公子了，说是要验尸。只是事出突然来不及禀告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这个沈承还真是会先斩后奏。”他骂了一句后加快了步伐。

昭都的事情传不到凉州去，可北辰王府的气氛也绝不融洽。岁岁那晚做了斋菜给王妃，可第二天就听闻王妃病了。

玛瑙嘴甜，住了几天后跟院子里婢女关系处的不错，姐姐妹妹的一叠声，倒是能打听出来不少。

“说是晚上就病了，病的还不轻呢！一直说胡话，后来请了大夫过去，还惊动了王爷。”玛瑙给她端了一碟子自己做的玫瑰牛乳糕，最近她跟着岁岁苦练厨艺，做菜倒是看不出什么天赋，可做点心一方面还是小有成就的。

凉州最不缺牛乳的，苏宜还说便是她要用来泡澡都管够的。而且王府自己有一座山庄，里头养着许多牛羊，都是白日里赶到山上去啃草，那牛乳的质量更好。

这玫瑰也是玛瑙起了大早去摘的，摘得时候花瓣上要有露水才是最好的。她全程按了岁岁的法子来做，之前的两屉笼总是差了一点，这是第三次了。岁岁也不着急吃，而是先看。

“玫瑰牛乳糕，这糕点须得透出浅浅的粉色来，你前面两屉笼要么就是颜色太浅了看不出来要么就是太深了。这玫瑰汁子的比例也很重要，如今这第三次倒是不错。”

王府中没有玫瑰花的模子，玛瑙只能退而求次用了梅花糕的模子。那糕点只有一半掌心大小，浅浅反而粉色从花心开始往外头，先不说吃，这样瞧着还真有几分梅花绽放的姿态。

在玛瑙的期盼下岁岁尝了一口，里头还添了蜜豆馅料。因为刚制成的玫瑰汁子是不加糖的，有些人会吃不惯觉得很涩口，再添了蜜豆就能恰到好处的盖住这一层涩味。

那牛乳的香气裹在其中，一块吃完唇齿间还留着淡淡的香气。而且这糕点不干，吃的时候并不会也嗓子，岁岁很满意，“日后咱们私房菜馆子开起来了，你倒是可以做个点心师傅。”

玛瑙捂着嘴偷乐，她早就想过了自己是不能吃白食的。哪有姑娘做厨子努力干活她一个婢女什么也不干然后享清福的！她决定了一定要好生钻研做点心，日后也能给姑娘分担。

这殿下做的不少，一个人吃也是吃不完的。岁岁便提议送一些给其他人吃，玛瑙便主动去给百里照他们送了一些。剩下的就等苏宜回来吃，结果她带着一身怒气回来的，“真是气死我了！你猜我今日发现了什么，我巡街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细作！”

凉州此地有细作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岁岁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生气，苏宜回道：“那小娘子可别被我抓住了！再抓住了我肯定不会让她活着离开了凉州了！”

岁岁注意到又这个字，她好奇不已，“这个细作你之前追过她，那你为什么还放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