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照没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道，岁岁被猛地推的出去，偏偏脚边上就是一个三层的台阶，她脚踝一扭整个人跌到在地。肚子狠狠砸向地面，强烈的腹痛让岁岁蜷缩成一团。

“我的肚子……”她能感觉到裙下一片濡湿，有熟悉的血腥味传来。岁岁疼得直哭，她绝望地朝周围的人伸出手，“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

方涟脸都白了，蹲下去查看岁岁的情况，“宋姑娘你坚持一下，我让人去请大夫！”他打横抱起岁岁往最近的院子冲。

岁岁疼得意识涣散，她的手按在小腹上，口中喃喃唤着孩子。她背弃了父母远离家乡就是为了生下这孩子，这孩子在她肚子里这么久了，她对它的感情日益加深，如果这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她也活不下去！

“求求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子……”她抬起一只血呼呼的手去攥住方涟的衣襟，“帮我找个稳婆来！”她已经怀孕七月有余了，孩子四肢都长出来了，如果此时生产孩子说不定能有活的机会。

百里照跟那个女细作打得不可开交，苏宜很快带着侍卫赶来，团团将他们围住。苏宜瞅准了机会也跳了进来，同百里照一左一右将这女细作前后夹击。

“你居然还敢回来，你这不是送死吗？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那本将军也要成全你！”苏宜手甩出手中的长鞭将女细作的一只手腕禁锢住，一只脚蹬地整个人身体直接凌空翻了个跟头直逼那细作面门。

林漾闻了风声后迅速赶来，和抱着岁岁的方涟在路上碰上。当时岁岁已经疼的昏过去了，她的裙子被鲜血染红，血更是顺着她的小腿不断地往下滴。方涟的身上也都是血，他焦急的看向林漾，“王爷，宋姑娘快不行了！”

“送她去我的院子！”此处距离最近的就是林漾的荣正居，方涟只是迟疑了片刻后就加快速度赶过去了。林漾又迅速吩咐手下去请大夫和稳婆，他还想到了苏宜身边的嬷嬷，”去将汪莲也请来！“

汪莲自小照顾苏宜，此时赶来也能镇住场子。

方涟自然没有胆子大到把岁岁抱去北辰王的房间，好在跟过来的管家脑子也灵活，“送这间房！我这就命人去准备热水，大夫跟稳婆随后就到，宋姑娘你一定要挺住啊！”

岁岁其实没有完全昏死过去，她有一点点意识。方涟将她放到了床上，明明是初冬寒冷的早上可他硬生生吓出了一身汗。他跟岁岁相识的不久，可这一路护送她到这凉州他也算了解了这姑娘的脾性。

乖巧又善良，但内心也很有自己的主意。要不然也不会远离太子的庇护而选择远走他乡了，方涟绝不希望她就这样死去，“岁岁姑娘，稳婆很快就会来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的！”

岁岁眼中有泪，她挣扎着睁开眼，“如果我死了……求求你……把我的孩子送回青山镇。我阿爹阿娘都是好人，他们一定会收留这孩子的……”临了她也只能想出这个法子了。

虽然知道会拖累自己的父母，可她别无选择了。她以前见过别人生孩子，都是铆足了劲生，到后面也疼的没力气了。可是现在岁岁已经没力了，她生的瘦小，只怕生孩子的时候会吃足了苦头。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她总要安排好孩子的后路。

“我……家在青山镇上有个宋记食肆……我叫宋星眠……你一打听就能知道了……”方涟是个好人，她相信他一定会做到的。

“吧嗒”周月沉抄佛经抄的好好地，忽然走了神，一滴墨便就这样坠下来弄脏了整张纸。崇德皇后的冥诞要到了，每年这个时候周月沉都会手抄佛经，他将母亲看的大过天，力求每一桩事情都要尽善尽美。

他将这张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许是书房里的炭火太旺了，他竟然觉得闷热，这心口憋的都要喘不过来气了。

“殿下。”苏岩一直侯在一边，见周月沉少有的烦躁，微微一吃惊，“殿下抄了也有两个时辰了，不如先休息一会吧！”

苏岩是福公公带出来的徒弟，这两年福公公年岁大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苏岩便渐渐接替了很多活。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为人可靠，脑子也聪明。周月沉倒也还算满意，见他将东宫上上下下杂物打理的都不错，便也准许他近身侍候了。

他搁下笔，转动了一下酸涩的脖子。苏岩奉上一杯热茶，“厨房里新研究了一种点心，殿下可要尝一尝？”

“可。”周月沉允了。那点心呈上来后他瞧了一眼，“是南瓜做的？”他惯来不爱吃南瓜做的菜，总觉得口感不好，也就做成点心还能赏脸吃上一个。

苏岩回话：“里头还添了牛乳。”

周月沉想起了岁岁。那个小娘子最是喜欢喝牛乳了，当初在浔州送来的牛乳都被她用各种方式做了点心，旁人都嫌弃那牛乳味道重，她却当个宝一样。他尝了一口这羲和糕，厨子的手艺不赖，知道他不爱甜这糖的把控刚刚好。

第95章 生子

他就尝了一个后就不用了，苏岩叹叹气，“可是不合殿下胃口？”天晓得为了殿下的胃口整个东宫操了多少心！陛下每日里都要派人来过问殿下今日的用膳情况，偏偏殿下这一日赛一日用的少。再这样下去不等殿下先饿出个好歹来，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要先被处死了。

“九酝可有消息传回来？“算起来九酝离开也有段时日了，但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他既希望九酝能找到岁岁的踪迹，但又不希望找到。

他没有正当理由能将她带回来，可如果能知道她的下落那也是好的。

苏岩摇摇头，“未曾有九酝大人的消息传回来。”

那就说明九酝暂时还没找到岁岁的下落。周月沉心中烦闷，天大地大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去哪里？那个小蠢货性子慢，为人又善良，万一给人欺负了又如何是好？

浔州附近的地方入冬早，每年冬天都能冻死不少人。她怀有身孕行动不便，又能去哪里呢？

“殿下，太后娘娘想请你现在过去一趟。”书房外有宫人来传话。

周月沉皱眉，太后这些年已经很少过问宫务了。后宫无主，如今是张贵妃在管理一切事物，太后常年在寿安宫礼佛，若非必要很少出门。

逢年过节的时候偶尔出来一趟，也不过在席间小坐片刻后就离开了。他们祖孙的感情也算不上亲密，只能说面上还算凑合，周月沉也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会突然想见自己。

“孤知道了。”若是张贵妃他还能拒绝，可太后是长辈，于情于理他都得过去一次。

周月沉一年也不过才来寿安宫几次，每次来也都是请个安喝一盏茶就离开了。今日太后派了身边的秋合嬷嬷，她见了周月沉后满脸都是和蔼的笑容，“太后娘娘这几日时常念叨着殿下，想是年纪上去了总想着儿孙在膝下承欢。这不今日实在想的紧，就叫奴婢厚着脸皮来请殿下过去用顿午膳。”

“秋合嬷嬷言重了。”秋合是太后当初的陪嫁婢女，在整个宫里都极有威望，便是皇帝见了也要给几分面子。周月沉随着她往寿安宫去了，路上将近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又都捋了一遍。

诚王荣王要给他使绊子，结果偷鸡不着蚀把米，现在自身都难保。此事还牵连了不少朝臣，难道是有人见他此处油盐不进，所以把主意打到了太后身上，试图从太后这儿打开豁口来跟他求情？

他眯起了眼睛，看来那些老东西还是不长记性。他要做的事情无人能阻止，便是陛下也奈何不得。诚王既然有能耐得罪他，那就应该要做好准备。

太后出身百年世家谢家，谢家根基错综复杂，不少朝臣都与之有所牵连。他迟迟不动谢家倒也不是怕，而是谢家虽然爱权但做的并不过分。直到目前为止也都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触及他的底线，周月沉便就留着来平衡朝堂。

他脑子里把所有相关的人都过了一遍，然而千算万算他没算到太后喊他来并不是为了这些糟心事。而是想撮合他同谢家的姑娘成就一段姻缘，那谢莹这几日一直住在寿安宫里，此刻见了周月沉后两颊嫣红，垂着头羞涩的同他行礼，“见过殿下！”

谢莹是太后亲哥哥的嫡孙女，在昭都素来有第一才女的美誉。谢家是百年世家，教出来的女儿言行举止便是大家风范，其身上的气度便同旁人两样。

谢莹同谢太后身上的气质是一样的，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谢莹年岁还小，身上未曾有那种太后那种过尽千帆后看透一切的了然。

或者说，谢家是准备再培养一个皇后出来的。

周月沉觉得好笑，他老子还没死呢！他现在还不是皇帝，这所有人都已经开始打他枕边人的位置了。他能理解谢家的急迫，太后在一日谢家的的荣耀就存一日，可太后终有不在的一日。

若要谢家一门家族重新昔年光辉，那最好的法子就是再出一个皇后。

“莹莹这几日陪我这老太婆礼佛，难得你来了，正巧这午膳还有段时间，你们年轻人合该去走一走。”太后慈眉善目，拍了拍了谢莹的手背，“哀家到底是上了年纪哟！这不过念了片刻经，现在就犯困，容哀家先去歇息片刻。”

太后这是故意在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时间呢！谢莹心里甜蜜蜜的，她大着胆子偷瞧了一眼周月沉。太子殿下俊美无双这是昭都贵女都知道的事实，原先他迟迟不肯选妃，所有贵女都很失望。

如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他松口，这所有贵女都像等来春天一般，人人都想努力一把。

岁岁活到现在都没有像今天这般狼狈过。她从前听闻女人生孩子是很遭罪的事情，就连阿娘也说生孩子很疼。可她不知道会是这么的疼，大夫跟稳婆都来了，就连一直照顾苏宜的汪莲姑姑也来了。

“好孩子，你现在不能睡，孩子还没出生，你要是现在睡了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汪莲姑姑往她舌下塞了参片，苦涩的味道立即刺激的岁岁打起了精神。汪莲鼓励她，“想想你腹中的孩子，它可是期待着要与娘亲见面呢！”

岁岁点点头。她的外衫早就被剥去了，如今上身的白色的里衣全被汗水浸湿了。汪莲姑姑将她下半身的裙子都扒了，此刻她正以一种难堪的姿势躺着，可她也顾不得羞愧了，她只知道自己腹痛的厉害。

“姑姑，我的孩子……”她泪眼婆娑的望着汪莲，“它真的能平安吗？”

汪莲给人接生过好几次，这方面一直有经验，而且请来的稳婆在周安城也很有名气。两人摸了摸岁岁的宫口，羊水已经破了不假，可是宫口还没开全，这孩子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

“再这样下去等羊水都淌光了，那孩子都要憋死了。”稳婆经验丰富，当即下了定段，“得让大夫开催产药了，不能再等了。”

汪莲也是一样的想法。但催产药喝下去岁岁的宫缩会加剧，到时候疼痛感也会比现在强上好几倍，她一边给岁岁擦汗一边同她说话，“岁岁，咱们现在要给你用催产药，你要听话，要喝下去……然后你就听我跟稳婆的，咱们一起努力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汗水落进她漂亮的鹿眼中，辣的她都要睁不开眼睛了。汪莲姑姑的掌心很温暖，多少给了她一点力量，她乖巧的点头，“都听姑姑的。”

来的路上汪莲已经简单了听了岁岁的事情，真的到了地方看见小娘子可怜巴巴的模样她就心疼了。这样貌美可人的小娘子哪个男人不得心肝宝贝的捧在手心里，可命实在苦了些，生孩子了身边也没个亲人陪着。

她擦擦眼角，对岁岁说：“你若实在疼就骂人吧！骂这个让你受尽了委屈和苦楚的男人，骂几声发泄一下，不过还是要留着力气生孩子啊！”

岁岁已经忍得很辛苦了，听姑姑这么一说了再也忍不住了。她想到自己因为这个男人受的罪，心里头恨意翻了好几个倍，往日里一直压抑的怒气全都冲出来了。

“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你天打五雷轰！“岁岁边哭边骂，骂完心里果真痛快许多了，人也精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