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鸡昨日用过后他们都说味道不错，岁岁便把它加入了菜单，早上就炖上了。一掀开锅便鲜香扑鼻，那鸡都不用拆骨，鸡肉便往下掉。

周月沉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用过膳了，再吃到她做的饭菜简直恍若隔世。这一顿饭他用的比平时多了一碗饭，九酝回来复命的时候他刚好搁下筷子，九酝忙了一早上肚子早饿了，这会也嚷着要开饭。

玛瑙给他下了一大碗面，九酝还想要几个小菜，“宋小娘子前几日那个腌的小菜就很下饭！”

周月沉一眼扫过去，九酝低头沉默吃面，等吃完了才开始跟周月沉汇报情况。

“那住持是易容的，武功了得，属下叫他跑了。不过另外活捉了三个人，此刻就关在王府地牢中，殿下可随时提审。”

“温了了的行踪可有发现？”

九酝摇头，“哪怕是西楚皇室见过她的人也不超过十个，她又一向深居简出，所以我们的人都不知道她的长相。就算她出现在了大梁境内，我们也无法得知。”

西楚善用蛊毒，而历代皇室手中更有大量已经失传的蛊，其中一种就能让中蛊的人失去记忆。温了了是其中翘楚，她若真想不被记住长相那根本不是难事。

“命人严加看管那三个杀手，除非必要否则不要与他们直接接触。”谁也不能保证西楚的杀手不会随身带蛊。

九酝也想到了这一点，“沈世子也赶过去了，陆姑娘给的软筋散给他们服下之后那三个人就无法动弹了。”

“殿下，听说宋小娘子的弟弟也来了，那可要现在就接过来？”

周月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笑话，若是现在就让宋柘过来了，那宋星眠还会分半分心思给他吗？他挥挥手让人下去了，有心想去找岁岁，可又怕吃了闭门羹。

…………

汪莲端着饭菜敲了门，岁岁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开门放她进来的。汪莲瞧了一眼里头，简简睡得正香，她搁下饭菜将岁岁拉过来，“先用饭吧！再不痛快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是不是？”

她拨弄着碗里的米粒，心不在焉的说：“殿下走了？”

“住下了。你不肯见他，他便说要等你。”汪莲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岁岁，你老实同我说，殿下真的就是简简的爹吗？”

岁岁点头，“此事说来话长，我也是才知道的。我如今很怕殿下会来同我抢孩子，简简是我生下的，我真是舍不得。”

“你糊涂啊！”汪莲点点她脑门，“平日里瞧你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犯起傻了！殿下未曾大婚，东宫里连个侍妾都不曾有，你如今为他诞下庶长子，往后的路还能由得了你？”

岁岁沉默，她刚才已经想过这一点了。天家的血脉，怎么可能会叫她带走。她若不想和孩子分开那就只能给周月沉做妾了，可她离开周月沉不就是为了不做妾嘛？

“姑姑，我不想跟殿下去昭都。我不是拿乔，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殿下，我也只想带着简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那些荣华富贵离我都太遥远了，更何况殿下日后还会有嫡子，那我的孩子呢？”

寻常富贵人家尚且都讲究个嫡庶有别，更别说是天潢贵胄了。岁岁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日后要被人欺负甚至被羞辱她就心痛到无法呼吸，“他虽是庶子，可到底占了一个长子的名头，若是正妃母子因此愤恨，简简该怎么办呢？”

汪莲揽住她，“这不是还没有发生吗？殿下不是那样不分轻重的人，他就算日后娶了正妻有了嫡子，也断不会被人拿捏了。我相信殿下会妥善安置你们母子的……”

“姑姑！”岁岁拔高了声音，“天下男子皆薄幸，更何况他是太子！我答应跟他回去了，他会给我一个什么身份？日后他做了那个位置还会有更多的女人，我不想斗，我的孩子也不想斗，可那些人会放过我们吗？若真的这么好避开，先皇后又怎么会离世？”

汪莲捂住她的嘴不给她再继续说下去，“你真是昏了头！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你就不怕诛九族！”

岁岁也明白自己失态了，汪莲放下手语重心长的教导她，“这话你往后再不能说了！尤其是是在殿下面前，说句不好听的，以后你们母子的荣宠全系在他身上，惹怒了殿下你跟简简可真就没有出路了！”

她点点头，“是我口不择言了，日后再不敢了。”她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你真的打算一直不见殿下吗？岁岁，姑姑是过来人，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你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简简。殿下现在心中有愧，倘若你能把握好时机也能为自己和简简谋一个好前程。虽然这话不中听，可是自古以来女子的荣耀就是系在男子身上的。若你能够在正妃进门之前再为殿下诞下一个孩子，那日后宫中你必然会有一席之地。”

岁岁最不爱听这话，“难道天底下的女子就不该为自己而活吗？我们就只能靠着男人来施舍吗？姑姑，若是事事都以男子的喜怒哀乐来做事，那我觉得这也太憋屈了。”

第111章 锅贴

她这说话的语气太像一个故人了。汪莲都愣住了，她盯着岁岁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人，当初也是这般的，对男子的宠爱不屑一顾。

“岁岁，你娘是谁？”汪莲忽然急迫的追问她。

岁岁愕然，不明白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她答：“我阿娘是青山郡人氏，她姓周，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宛如被水浇灭的火堆，汪莲眸中的期待瞬间落空。她收敛了心思，“多的话姑姑也不说了，你是个聪慧的小娘子，姑姑相信你一定找到法子解决难题的。”

等出了房门后汪莲轻轻拍打前额，“我真是魔障了，怎么会觉得岁岁是那个人的孩子呢？”

一直待到第二日天亮，岁岁开门，周月沉就站在门口。她微微叹息，也没有昨日那般抗拒了，“殿下这么一大早站在我房门口似是不妥。”

“孤听闻小孩子夜里难带早上也醒得早，就想过来瞧瞧可有帮得上的地方。”周月沉一晚上都没睡好，他总怕岁岁又不声不响的带着孩子跑了。

岁岁哪能不知道他那点心思，“殿下多虑了，这店里店外都有殿下的人守着，民女还能跑去哪里？”到底他是简简的父亲，她也没有拦着不让见的意思。

简简已经醒了，此刻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处看。周月沉一颗心都化了，他蹲在床前一眼不错的望着孩子，“从前孤觉得儿子就该严厉对待，不打不成器，可如今有了自己的儿子，只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他。”

“物以稀为贵。殿下现在就这一个孩子自然稀奇，等日后孩子多了也就不值当了。”岁岁冷着一张脸。

昨日食肆没开张，今日再不开张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岁岁抱起孩子往外走，她将孩子送到了汪莲那儿后也不管周月沉了，可偏偏她去哪儿周月沉就跟到哪儿。

缠人的很！

“厨房油烟重，恐污了殿下身躯，还请殿下去别处吧！”她卷起袖子就要去洗菜，中途还故意将水洒下来沾湿了周月沉的鞋面。

他知道她心中有气，“在军营中孤又不是没看过你做菜。那儿的环境比这里要艰苦多了，孤没那么娇气。”他甚至还坐下来帮她生火。

岁岁可不惯着他，既然他要干活那就让他干去。她沉默的在一边和面包饺子，今天的朝食也是来自于阿爷的手札。将饺子包好后用水煎法煎熟，饺子底部就会有一层焦黄色的壳，吃的时候沾点醋，酥脆可口还顶饱。

阿爷的手札上称呼这种煎饺叫锅贴。不过同寻常的饺子也是有不同的，寻常吃的饺子一般都是从菜馅里头参点肉，但这锅贴全是要用全肉的。

此地最不贵的便是羊肉了。她将羊腿肉剁成肉末加入料酒和盐、姜末和前几日才寻来的一种辛香料一起混合，用筷子往一个方向搅拌上劲。

这一步至关重要，她必须要控制好加水的量然后分批加入，每加一次水都要确保搅打上劲。搅打的差不多了就放入两勺香油继续搅拌，等香油融合进肉馅中后最后加入葱碎。

“你这饺子里全是肉也不怕亏本。”周月沉生好了火也凑过来。

“殿下可曾用膳了？”桌子上还有生汤圆，都是昨日还没下的。如果周月沉饿了她就给他下一碗，让他吃饱了好赶紧离开，免得在这里碍她的眼。

周月沉表示自己没吃，但也不想吃汤圆，“我想吃你包的饺子。”

她没说话，试了试锅里的温度后浅浅的倒上一层油，再将饺子一个个的放进去组成一个个圆圈。等到小火将饺子底部煎出焦壳后立即手快的往锅里倒了一碗水。

“滋啦”大量的白雾从锅里散出来，岁岁盖上了锅盖。周月沉看着稀奇，“你这若是煮饺子那水也不够啊！可是若是油煎饺子，那为何还要放水？”

“是民女阿爷手札中记载的一种吃法，殿下可能吃不惯。”她才围裙上擦了一把手，“民女还是给殿下煮一碗汤圆吧！”

“不必如此麻烦！”他上前一步拦住她，正好握住了她的双手。

岁岁的手还是湿漉漉的，掌心还有一点油，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膈应。反而握在手中还舍不得放了，“这段时日你吃了不少苦头，是孤对不住你。”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道歉了。岁岁知道他不是个轻易会低头的人，“殿下何必如此？简简是我一意孤行要生下来的，殿下之前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又谈何对不住？”

“那夜孤中了药，若不是你孤可能就死在了那竹林中了。你救了孤，孤却害你被迫离开家乡。为了简简你又一直被人嫌弃，而孤却没能好好保护你们。”只要一想起在浔州那段时日他曾为了这个孩子而看轻她，哪怕只是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混账。

“殿下也不必自责。诚如殿下说的，那夜殿下也并非有意，殿下并不亏欠我什么，我也不需要殿下补偿我什么。“她抽出自己的手，别开眼不去看周月沉，”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我并不想同殿下回周安。“

周月沉来之前就料到此行不会很顺利。岁岁看着柔弱，但很有自己的主意，她若真是贪图荣华富贵那早在浔州的时候就会跟他走了。

“阿姐！”宋柘跑得飞快，冲到岁岁跟前将她整个抱起来，“阿姐，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阿柘？”岁岁开心的忘乎所以，抓着宋柘的手上上下下的看，“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宋柘狠狠的扭了自己一把，疼的龇牙咧嘴，不过脸上还是挂着大大的笑容，“可疼了！阿姐这不是做梦，我终于见到你了！你都不晓得自从你一声不吭跑了，阿娘天天都在哭，阿爹白头发都长了许多！”

岁岁眼睛湿润，她努力忍着没哭，眼睛一直朝着宋柘身后张望，“阿爹阿娘也来了吗？”

宋柘摇头，“他们都还在昭都。此番我是跟着殿下来的，原是让我等在客栈里，可我实在等不下去了！”说到这儿他又是一肚子火。周月沉明明早知道阿姐的下落了，可就是不告诉他！

还撇下他独自来找阿姐，竟然还叫等在客栈中。他宋柘岂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人！

听闻爹娘没有来后岁岁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失望。她擦擦眼睛，对着宋柘露出一个笑容，“你用过早膳了吗？”

“这不急着来找阿姐嘛！”他拍拍肚子，“你听这都开始叫了！阿姐可是做了什么好吃的！”

锅贴早已煎熟了，岁岁掀开锅盖洒下一把葱花，趁着油还在滋滋作响就夹了一盘给宋柘。锅贴底部被煎的焦黄，一口下去酥脆不已，宋柘贪心咬了一大口，那汤汁立即喷出来烫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