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秦嬷嬷？”

沈承摇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王府我都派人搜查过了。唯有佛塔是无人前去打扰的，王妃是女眷又是长辈，万万没有硬闯的道理。可若是西楚的人真的藏匿在这佛塔里呢？“

“你说的也不不无道理，可若没有证据贸然闯进去，似乎不太合适。”王妃是他舅母，他若是真的命人闯进去，有歹人也就算了，没有任何不妥的话那王妃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世人皆知王妃常年礼佛已经不再管红尘事了，若无法善了，昭都的有心人怕是要拿来做文章。

“你怕了？”沈承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周月沉听出他话中的戏谑，他继续往前走，状似无意的提起，“听说秦嬷嬷之前为难过岁岁？”

岁岁是个再老实不过的姑娘了，她的好脾气有目共睹。虽然王妃风评也还行，但周月沉还是会无条件站在岁岁这里，沈承也是一样的意见，“岁岁绝不是会去主动招惹旁人的心思。按理说常年礼佛的人面相应当不错，可我观这秦嬷嬷眉目间却有几分刻薄。”

相由心生，哪怕是不怎么相处，可也能感觉的到。周月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岁岁的缘故对这老媪感观就不太好，“你亲自去！”

沈承机灵，真遇到事情就算打不过也能脱身。

“那个是西楚！你也不怕我给人下了蛊毒，你怎么不自己去？”沈承嘴上嫌弃，不过也没真的拒绝。他想趁此机会跟周月沉讨一个恩典，“等我事成之后还请殿下能帮我一件事。”

他一开口周月沉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若是为了陆霓裳，孤劝你还是再想想吧！她不适合你……“

“那殿下觉得什么才是合适的呢？岁岁也不适合殿下，她连进东宫做侧妃的资格都没有，可殿下难道就敢拍着胸脯说对她毫无感情？殿下，您也知道，感情一事从来由不得自己。”沈承是头一次这么直白的承认了自己对陆霓裳的心思，“我不在乎她是什么身份，我就是想娶她。我也知道这件事很难，但我不会放弃。”

周月沉觉得他是钻了死胡同，“岁岁身份不高，可她至少身家清白，若孤执意要她入宫也并非难事。她不可能为正妃，父皇不会为了一个妾室为难孤。可你呢？你觉得陆霓裳会愿意给你做如夫人吗？”

“我打算三媒六聘娶她为正妻。”沈承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可是关于这件事他并不是意气用事，他早就下定了决心。他知道沈家一定不会同意，所以他需要周月沉帮他，“还请殿下成全。”

…………

佛塔之中

王妃跪在蒲团上，手中捻着佛珠，口中念着经文，起初语速还是正常的，可是慢慢加快，到最后快的连完整的词都听不清了。王妃忽然睁眼将正穿佛珠扔出去，狠狠砸到佛像头上。

“若是叫外头的人知道尊贵的北辰王妃是这般疯魔的样子，你说他们会怎么议论王妃？”婢女讽刺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谁能想到常年礼佛的人非但没有从佛经中得到超脱，反而越发魔障了。

也是，心魔滋生，任是九天神佛也无力回天。

王妃发过疯以后浑身瘫软，她扑在地上又哭又笑，“我不甘心啊！我就是不甘心，他为什么就是不爱我呢！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女人？”

能够嫁给林漾她心中自然快乐，可婚后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林漾始终不爱她。她这个王妃形同虚设，嫉妒就像一条毒蛇，吞噬了她仅有的那一点良知，她出手害死了林漾最爱的女人。

“他当年没有休了我，而是要我永远不能离开佛塔，他是想将我困死在这里啊！”本来她也认命了，可岁岁的出现掀开了那层纱，她不得不再次面对当年所做的恶。

“算了吧！你何必自欺欺人，你本也就不是良善之人，否则你当年也不会那么做了！”对于王妃这番说辞婢女是不屑一顾的，人就是这样犯了错首先不是检讨自己，而总是再为自己寻找理由。

好像理由充分了就为自己洗脱罪名一样。

婢女走下来，她轻轻捏起王妃的下巴，“林漾没有要了你的命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倘若他知道他心爱之人是怀着他孩子含恨离世的，你说他会不会放过你的性命，嗯？”

王妃闭起眼，想到那个场景就浑身发冷，“他会将我千刀万剐的。”到时候别说她了，她母族也难逃一死。

“他对你没有感情，你又何必痴情。不如你先下手为强，只要林漾一死，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她将一个掌心打下的铜盒子交给王妃，叮嘱道：”这不会要了林漾的性命，日后他再不能行军打仗，他身边便只有你了，你自然可以同他长相厮守。“

长相厮守，这四个字魔力太大了，王妃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她太渴望能有人爱她了，在凉州的这些年她觉得自己一日比一日的绝望。就像失去水分的花，早晚都会凋零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王妃闭起眼睛，她不蠢，世上哪会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来帮你。这婢女处心积虑的混入王府摸到她的佛塔中，她甚至还知道自己的秘辛，若不是有所图谋又何须这般大费周章。

第113章 良娣

婢女也不着急，“你自然可以不信我。可我觉得你已经没法住下去了，你的心乱了，这佛塔还困得住你吗？林漾这些年一直追查真相，水落石出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你对他有情，可只怕他会杀了你了。被自己心爱的男人杀了，说不准你死后他还会将你的名字从林家除名，迎娶另一个女人的牌位进门呢！”

“不！我决不允许他这么做！”王妃眼中有刻骨的恨意，她收紧了手，她不知道自己即将踏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她已经想不到日后了，她又想起了岁岁那张脸，日日夜夜折磨着她，叫她担心受怕！

秦嬷嬷回来后王妃已经擦干了眼泪，“嬷嬷，咱们得想个法子将殿下引来。”周月沉若是出事势必会惊动了林漾，到时候他一定会赶回来。

“王妃，这件事老奴觉得还是太冒险了。咱们不一定要参合进去……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秦嬷嬷想想都后怕，这事一旦失败了，她们必死无疑啊！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我给那个女人抵命，若是运气再好一些林漾便会永远都和我在一起了。”她太期待这件事了，期待到她愿意去冒险一试。

……

周月沉回到食肆的时候看见岁岁抱着简简在院子里看小鸟，宋柘给他捉了一只鸟用绳子拴住了脚，岁岁蹲着怀中搂着简简，她给他指小鸟看，“简简你看，那是小鸟！就是天上飞的，它有翅膀一张开能飞得很远。”

简简哪里听得懂，回应了娘亲一个哈欠。岁岁见状要带他回去睡觉，但因为蹲的久了双腿都麻了，周月沉快步走过去将孩子接过来。他伸出一只手，岁岁没拒绝，借着他的力道慢慢起身。

陪着她站了一会后等她彻底能行动自如了两人才慢慢往屋里走，岁岁主动开口，“阿柘不懂事，多有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孤没那么小气。”他哪里会把那个毛头小子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有人心疼岁岁他替她高兴都来不及，又如何会怪罪？

简简被他放进小床里，岁岁坐在一边轻轻地晃动小床，嘴里哼着小调，简简就闭起了眼睛。她拍拍孩子，和周月沉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两人也没走远，就站在院子里的树下。岁岁再一次表达了自己不想入东宫的想法，周月沉思忖良久，“若是孤愿意给你一个承诺呢？”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他对岁岁究竟是什么想法。

岁岁是他第一个女人，为他孕育了孩子。可仅仅是这样吗？他在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岁岁了，否则不会再得知她偷偷离开后那么生气。

有个声音在心里偷偷的说，承认吧，你就是心中有她。

沈承那些话让他思考了很多，他大概也能明白岁岁的担忧。帝王薄情，她不跟他走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她从他这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归属感。

她听不懂他的意思，周月沉将她拢到怀中，“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是孤不好。此番回去孤会跟父皇请旨册封你为太子良娣，你和简简都会上皇家玉牒。”

这个消息砸的太猛了，岁岁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是知道太子良娣的，地位仅次于太子妃，以她的身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殿下，这不合礼制……”

“孤就是礼制。”他觉得自己从前就是太讲究礼制了。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多给一些又有何妨？而且他也相信岁岁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人，以后会在宫中为难其他女眷。

“殿下，民女没这个意思，您不必如此……”她想挣开这个怀抱，但是他不许。她就瞬间清醒了，这是储君，他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她也是没有资格反抗的。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如果她还是不同意，他便会觉得她胃口奇大，到最后惹了他厌烦她和简简也仍旧不得自由。

这便是上位者的威亚。掌管生杀大权，旁人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

她是一个女人，她的力量渺小的可怕，她本不该有任何想法的。

抱了一会后周月沉身心舒畅，顺带跟她提了要去王府住的事情，岁岁却摇头了，“食肆开起来还没多久，若是这会说不干了不合适。”

周月沉皱眉，想说等日后回了昭都她还是一样不能开食肆的。她日后便是主子了，哪能抛头露面，就算要做菜那也只能做给他一人吃。

可看她眼粉粉的，实在叫人怜爱。这些话说了只会叫她不痛苦，周月沉便不说了。岁岁不愿意去王府住，他当然也不愿意，最后就辛苦了沈承坐镇。

傍晚时分沈承过来用膳，说起这桩事情心中也不得劲，“您可倒好，在这儿佳人儿子在侧，苦了我这个劳碌命！”

他将包袱给岁岁，“可收好啦！这是那小泼妇托我转交的，里头都是她给你准备的好东西。”

“霓裳她现在还好吗？”岁岁将包袱妥善放好，这些时日她也很想念陆霓裳，但又不敢写信。

沈承吃了一口烤羊肉，郁闷的心情瞬间就好了不少，“岁岁你这手艺真是太好了！吃过你做的饭菜后我再也不想吃别人做的了！她当然好啦！如今都混进了大理寺，成日里就是验尸，比我还忙！”

周月沉本来就不满意他来打扰自己，这会又跟自己抢菜吃，偏偏沈承这会就不会看眼色了。他吃的津津有味，完全停不下来，“岁岁，我明天也过来吃！”

“王府饿不着你。”周月沉都想直接赶人了。

沈承才不怕他呢！吃了个七分饱后才开始问岁岁，“那秦嬷嬷可是同你生过罅隙？”

岁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可既然问了那也不好扯谎，她便说了当初在王府的事情。其实到现在她也不明白，秦嬷嬷每次见了她都不开心，好像她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沈承告诉她秦嬷嬷买通了人准备说她食肆食材不新鲜用的都是病死的羊肉，岁岁惊呆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与她无冤无仇啊！”

“你放心，她找的人已经被我截住的，目前关起来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只是一个下人，她有什么本事呢？你方才说王妃对你也有几次失态？”沈承得出一个诡异的想法，“她不会是觉得你同王爷有瓜葛吧！或者以为简简是王爷的孩子？”

这想法太惊悚了，周月沉面色都黑了。沈承赶紧告饶，“那能是为了什么缘由呢？王妃一直待在佛塔里，你又是才来周安，她为什么要为难你，总有个原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