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是可以，但是，当家的必须是我！还有，如果他日你做了皇帝，皇后只能是我，你可不要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南宫御的脸色难看极了，言辞中不辨悲喜，当即就问，“所以，只要许你皇后之位，我娶谁都可以？娶多少都无妨？”

褚念夕琢磨了一瞬，她也不是全然无所谓，只是当时为了后位，她还是咬牙应下来了，“嗯，若对你有益，娶多少……”

褚念夕话语一顿，是有些不甘心的，依旧嘴硬道：“娶多少都无妨。”

“呵？呵呵！”南宫御笑了，笑的满是讽刺，他清澈如泉水的眸子变得阴沉，咬牙切齿道：“褚念夕，你还真是深明大义啊！”

他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渗的人直发毛，“行，你真行！那你便等着吧，偌大的王府你一人独占也是无趣，那本王便多娶几个回来跟你作伴。”

褚念夕有些恼火，寻思着南宫御又是抽什么疯，这事本就是他对不起她，怎么还吵出理来了？

男人心，海底针。

就在她要反唇相讥的时候，南宫御已经摔袖走了。

他“砰”的一脚踹在门上，厚重的门板都跟着颤了几颤。

褚念夕吓得抖了抖，压不住火气，朝着门口喊道：“有本事你把房门踹折？丞相之女还没娶进门呢，哪添的新毛病？”

南宫御不理他，那双大长腿跟踩了风火轮似得，不消片刻就没了踪影。

那时候，褚念夕便觉得娘说的没错，婚姻嫁娶，太难了！

嫁个王爷过日子更难！

还没成亲，都敢跟她吆五喝六的，就一添房的事儿就跟从前的温柔体贴判若两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祝三娘曾说她天生少根筋，对感情之事愚钝，一语成谶，多精明的姑娘，即便是南宫御已经露出端倪，她也未看出半分狼子野心来。

褚念夕微微皱了皱眉心，身前的孔雪柔几乎要哭的断气，褚念夕心底轻笑，倒真是像极了一个正妻的样子。

想必上一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孔雪柔也为南宫御除掉褚家立下了犬马功劳，南宫御对她是否也那般温柔体贴？

哀乐奏响，南宫御厚重的棺椁被侍卫抬起，出殡整装待发，南宫御尚未婚配，无有子嗣，身边最亲近的便是亲信井栏，便由其举着引魂幡走在最前面。

队伍动了，观礼的人两侧分开，让开正中一条兀长的白玉石板路，一行人披麻戴孝整齐划一的踩着石板。

褚念夕扬眸看了一眼，这是南宫御的葬礼，也是她那段不可与人说的过往的葬礼。

大仇得报，褚念夕没有臆想中的酣畅淋漓，无意中瞥见高阶上目光冷淡的柳妃时，反倒是满腔惆怅，感慨人生无常，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一个没来由的念头，便能掌舵命运的巨轮调转方向。

生何欢？

死何惧？

都是命运裹挟下流离失所的傀儡罢了。

棺椁经过褚念夕的身旁，突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那声音细微，被哀乐掩盖，可褚念夕还是听到了，她的心骤然提起来，忍不住问身旁的褚守江，“爹，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褚守江侧眸，像是看傻子一样瞟了她一眼，不耐烦的低声回答，“这么响亮的长号，不是聋子都听到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褚念夕赶紧解释，“就是那种……”

她琢磨了一下，眸子一沉，“像是推动木板摩擦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话音刚落，突然抬着棺椁的侍卫肩膀一低，眼瞅着棺材倾翻，就要栽到下来，钦天监的司礼面色一白，赶紧招呼临近的士兵去帮衬。

补救之下，厚重的沉香木还是从棺椁上倾翻砸到了地上。

众人惶恐，吹哀乐的乐官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一时间哀乐戛然而止。

钦天监司礼也吓得哆嗦，行棺不稳，棺材盖还掉到了地上，不用算都知道是大不祥。

要是在民间，人早就如同惊弓之鸟般四散而逃了，只是在皇宫中，没这个胆子罢了。

突然！

那棺椁中缓缓伸出一只手，场面一度无法控制，有人吓得晕了过去，有人惊叫出声被身边的人捶晕，就连钦天监常年与鬼神打交道的侍郎也成片的跌坐在地，屁滚尿流。

勤明帝震惊的从龙椅上站起来，抬棺椁的侍卫终于绷不住了，歪七扭八的倒成一片。

砰地一声，木棺落地，褚念夕骤然瞠目，眼睁睁的看着南宫御从棺椁之中站起来，他身上穿着明黄色的蟒袍，面若冠玉，一张脸的苍白的没有生气，正目光清冷的盯着她。

褚念夕脚底生寒，像是被钉在原地，她手心直冒冷汗，看着眼前的南宫御，心扑通扑通似乎要跳出了来了一般。

南宫御眼睑微敛，眸中的目光逐渐变得刺骨寒凉，这个眼神她见过。

记忆如同洪水猛兽般袭来。

鸾凤钗刺入颈项，她生死弥留之际，南宫御抱着她哭的撕心裂肺，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南宫御，也从未见过那般汹涌的泪水，砸在脸上，刀子似的，很疼。

他求她，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诚恳，求她活下去，求她不要离开他，他说他会做皇帝，会把皇后的位子给她，求求她别死。

褚念夕冷笑，她从未对南宫御那般狠心，紧闭着眸子不肯多看他一眼。

最后南宫御急了，也怕了，他用的最好的手段是威胁，在身处崩溃边缘时更是得心应手，他双手颤抖的不成样子，一双眸子红的渗血，咬着牙颤声说：“褚念夕你敢死，你死我就追过去，无论生死你都是我的，黄泉忘川你休想摆脱我！”

那时褚念夕嗤笑，微微敞开眼缝轻蔑地瞧了这个夜郎自大的人一眼，就是那一眼，褚念夕看到了与现在的南宫御如出一辙的眼神。

冰冷，狠戾，丧心病狂！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井栏，他竟手中的引魂幡一扔，扑通一声跪在南宫御脚下，粗犷的声音震彻云霄，嘶声道：“上苍保佑，溟西王没死，我家王爷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