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司钰的心瞬间慌乱。

可即便如今，他依旧不敢坦然。

那本就不是自己配触碰得到的月亮，自己又怎能……

浅安眼底颜色一点点淡下去，眸中盈亮的光变了模样，竟像是泪意。他只能无奈地骂了句：“傻子。”

周司钰只能笨拙安抚：“是末将有错……末将罪该万死。”

“我不让你死。”

浅安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我喜欢你。”

这句话即便声音微弱，却刚好可以叫周司钰听得一清二楚。

他意外得连瞳孔都极速收缩起来。

“陛下，浅安，你……你说喜欢谁？”周司钰颤抖着捧起他的脸颊，激动开口：“你看着我，我是周司钰，我不是兄长。”

“你是周司钰，不是周司瑾。”

浅安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才不是你哥哥。小将军，你和周司瑾虽然长着同一张脸，可性格一点都不像。我分得清楚你们的。”

被这样的消息冲昏了头脑，周司钰似乎已经不知如何应对了。

他只是激动地张合着唇，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惶然和惊喜。

这几个字像是初学的生词一般，被他揉碎了反复念：“喜欢、我……”

浅安被他捏得脸颊都疼了，还不见人放开，有些好笑。

骗他的话，这个傻子怎么这么开心？

虽然这个傻子笨得浅安几次心态坏掉，但是好在结果没有脱离掌控。

“周司钰，你先放开我——”

“我也好喜欢你。”

浅安：“？？？”

一句话成功让从始至终都站在表演台位置的浅安愣了片刻，甚至一时忘了表情管理。

“我一次次告诫自己，你是兄长的所有物，更欺骗自己讨厌你，我……”

周司钰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他太过张扬，也太过怯懦。

怯懦到一直以来都要以厌恶的名义才能说服自己正视浅安，否则无边的爱意就会将他吞没，无法自救。

周司钰逃避一般闭上双眼。

他与周司瑾一母同胞，他们是兄弟，他们的性格并不相似，却执着于同一人。

“陛下是这世间最温柔最好看的男子，末将亦心悦陛下……向来如此。”

“你说谎。”

“末将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那你为什么不敢睁开眼睛看我？”浅安笑着凑近，“说了谎话心虚，还是后悔刚刚亲了我，不想再看我呀？”

“末将、我……”

“刚刚不是挺凶的？”

浅安撇了撇嘴巴，“外衣扯坏了，嘴巴也被咬破了，怎么办？”

“我这去叫人备新的衣服，定会在夜禁前送陛下回宫。”

他都已经做好了随着马车回周府的准备了，可惜小处男太不开窍，自刚刚的坦白之后言行就束手束脚，一个糙汉却纯情得过分。

浅安不回应，也并未回绝，只是小声问道：“那我们呢？”

在所有环节之中，男人的一句亲口确认最为重要，绝对不能不明不白的。

周司钰才终于反应过来，果断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浅安……我会向兄长坦白，即便他不肯放手，我也绝不会放弃。”

浅安却看起来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

“可是我人被掌控在他手上……若是能脱离，我早就逃了。”

“无论什么后果我都承担！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兄长也不行。”

周司钰最清楚他的兄长对浅安没有爱，只有恶趣味和利用，他想救他脱离囚笼，即便是要和兄长对抗。

浅安无声骂了一句傻子。

又祈求道：“我们的事……你先不要和他说，好不好？”

周司钰的眼底浮现出犹豫和挣扎。

毕竟他们之间，本就不光彩。

“阿钰。”浅安撒着娇，主动凑过去轻吻他的唇角，“我委身于你兄长的时间太久了，总之……现在不行。”

即便知道浅安有所顾忌，可亲口听到这话，周司钰心口还是会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忍不住道：“你还喜欢兄长？”

浅安微微抬眸，回答的毫不犹豫：“他对我并不好，我从未喜欢过他。”

朝夕相处，怎么会毫无感情……

周司钰眼底神色更加难测，抬手抚上浅安的脸颊，“浅安，你别骗我。”

浅安到底是不忍心再哄骗这傻子了，奇怪地小心询问道：“为何如此在意？反正……反正你又不吃亏。”

“盈与亏应当如何论？”周司钰竟不知要如何回应，心中急切：“我只是，只是希望——”希望你能爱我。

他的话还未出口，马车便停了下来，车夫朝车内喊着：“将军，周府到了！”

浅安与周司钰一同下了马车，刚刚的话题也自然不了了之。

此时周府的门外，黑鸦飞到枝头叫了两声。他下意识抬起头向那声音处望去，看到乌鸦漆黑的眼睛转了转，正要飞下来。

下一秒，他很快挥了挥衣袖阻止。

“阿钰，我冷。”浅安转回了头，语气娇柔：“衣衫太单薄了，我的手都是冰的。”

周司钰想都没有想，当场脱下了身上披着的外衣，“穿我的。”

“不要。”

浅安后退半步躲过了男人的动作，望着他很无辜地问：“你们周府不会连一件像样的外衣都没有吧？”

这语气倒是像极了任性的小女朋友。

周司钰也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我叫人给你取来。”

“那你可愿意亲自跑一趟？”浅安眉眼弯弯，“我才信不过他们。”

“末将领旨。”

周司钰离开后，浅安立刻朝栖在枝上的黑鸦摆了摆手。

这是阿零的传信乌鸦，宫中都养信鸽，只有阿零养了只黑鸦。乌鸦夜间易藏匿，而且最聪明通人性。

阿零这时候找他应是有要事。

浅安取下了纸条，只有短短几句话。

【今夜还回来吗？

担心你一个人不安全，我在一公里外的客栈落脚等你。

若决定留在周府也告知一声。】

浅安的唇角不自觉扬起淡淡的弧度。

阿零不催促他回宫，可是这样关心又期盼的语气，却让他不舍得叫他在外等太久。

＊

周司钰将衣服取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浅安的身影。

他只能询问跟随的下人：“刚刚和我一同下马车的人，他在哪里？”

“闯进马车那男子？他戴着面纱，称夜已深不宜久留便先走了。”

“衣服……”周司钰在原地愣了愣，转身就要追出去。

他怎么……衣服都不拿就走了。

“将军，将军等一等！”车夫很快反应过来，最先拦住了周司钰，“他说不需要衣服了，叫您回去好好休息。”

周司钰也就真的停了下来。

他低下头去，低声喃喃道：“留在周府的确难掩人耳目，只是走时……该和我说一声，也好让我相送。”

算了算了，总会再见。

而且不会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