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序的要求，浅安都一一应下。

可是对方说得越多，他就越觉得似乎有哪里很不对劲。

虽然初序并没有解释更多，但至少……如今已经有一点可以确定。

陀吉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从眼前的这番态度就可以看出。

“我知道了！你今天的话好多。”浅安撇了撇嘴巴，语气听上去有些怨怼。

看不到人影，可说教的声音却是在耳边不停响着，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怪异。

浅安的话音刚落下，神明的声音便在下一秒停了下来。

并且之后干脆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场面一时寂静得有些诡异。

这样的反差，一时竟叫人有些不喜欢，浅安疑惑地蹙眉，许久试探着问：“你还在这里吗？怎么没有一点声音了……”

和刚刚那一副巴不得将能嘱咐的都说出来的模样相比，也相差太多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听到我的声音？”

浅安问出了口，初序才又出声。

这一次，神明的声音竟像是带着一丝寻常人无法察觉的委屈和低落。

“我以为你会很满意有我陪你说话，你不想听的话，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只是单单看着你就可以。”

这退而求其次的话，虽然听上去可怜，但是其实初序不挑。

毕竟能看浅安就已经让祂满足了。

至于其他的，初序不喜强求。

浅安有些茫然地怔了下，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罪恶感。

自己最近的态度……确实太疏离了。

“我不讨厌。”

他无法解释副本运行规则的事，只能斟酌着解释道：“只是有些奇怪……你今天的话似乎比起平常多了不少。”

“因为想和你说话，想让你再多一些感受到我的存在。”

初序的每一个字都非常认真。

这样热烈的情愫，足以让任何一颗冰冷的心为之融化。

可惜就连初序自己都不懂这份情感。

祂只是凭借着骨子里的本能。

浅安的心脏，在胸腔中重重地跳动了几下，为了掩盖住这微弱的声响，他开口道：“我感受到了。”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回复了初序心中不安的担忧。

他在告诉初序不需要担心。

无论什么时候，浅安都永远不会讨厌初序，他感受得到祂的每一个示好和善意。

甚至走出神殿时，步子都放得很缓。

每走出一步路，都会先向什么都没有的周围望去一眼。

“初序，我到这里，还看得到我吗？”

“这里呢？”

“到了这里，还看得到吗？”

“……”

………………

初序会不厌其烦地陪着浅安回答。

于是短短的一段路，浅安走了很久，即便有外人经过，也只会看到浅安一个人独自望着月光勾唇浅笑的模样。

那双眼睛里含着月色温柔细碎的光。

漂亮是真漂亮，怪也是真的怪。

“你平时是不是也会这样，偶尔放出神力来看看这神殿外的景象？”

浅安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奇道：“也像现在这样吗？”

“我曾经从未如此。”

初序回忆了一下，似乎并没有类似的记忆，于是否认道：“应该是第一次，原来我见不到的神殿外，是这一副模样。”

和在神殿中，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尽管每一处都见过，但这样亲身感受，还是第一次。

“神殿之外，大漠之外，还有很多更漂亮的风景。”

浅安笑了起来，眼中都带着些柔意：“我会带你去看的，每个地方都要看看。”

初序也跟着笑，却并没有答话。

也许在神明的心里，这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愿望，是无知稚子美好的童言无忌。

“可以再走一走吗？”

初序突然开口，似是请求：“我想陪着你再走一段路。”

如果注定没办法和浅安一起离开这里，能像现在这样，对祂来说也很好。

“嗯。”浅安放缓了几分脚步，笑着问初序：“你想去哪里？”

“随便走一走吧，我没有想去的地方。”初序话音刚落，又想到什么似的，紧接着随后补充了一句：“你休息的房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初序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祂化作风绕着浅安的手指，仿佛这便是在与浅安十指相扣。

而被微风绕着的人却是沉默了下。

“我回到房间后，你也依旧能跟着？”

“天南海北，去到哪里都可以。”

浅安：“……”

这样自己不就没有一点点隐私了？

两人这样一来一回的聊着，大多都是些没有什么意义的话，但是谁都不会觉得无聊。

仿佛只要是他们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是十分有趣的。

不知不觉间，浅安已经独自走到了大漠之下居住的人家。

周围是一条贩卖日常用品的街。

虽说是街道，可也不过是一小条看起来还算整洁的路，因为大漠资源有限稀缺，贩卖样式也极少。

黄沙过重，周围的小贩都不吆喝。

浅安走了很久才找到贩卖水果的摊子，随手挑了几个个头大的沙棘果。

初序在一旁看着，觉得新奇。

“你喜欢，神殿有很多，都给你。”祂的东西给了浅安，不心疼。

“拿了你的东西要被人说教，麻烦。”

浅安出来时没有带钱，纠结很久，将衣服的银饰拆下一个环，拿给了小贩。

信徒的轻纱打造精良，随便一个配饰拿下来都价值不菲。

单买几个果子，实在是有些亏了。

但浅安并不在乎这些，咬了一小口沙棘果，含含糊糊道：“这个应该可以抵吧？”

“这……这怎么敢收啊？”

商贩吓得收都不敢收，连连推拒道：“您是神殿的人，庇护着我们这些人的平安，别说是这珍贵的金银配饰，就算是您给钱，于情于理我也不能收啊！”

“你不要钱，那这东西我也不要了。”

浅安不喜欢欠人的东西，见他拒绝，作势要退回这些沙棘果。

商贩也看出了，他是真的要给。

绝不是因为没带钱才故作客气示意。

于是忙又抓了一大把果子塞进浅安的怀里，“您给的太多了，换成钱我花不完，这些都给你拿着吧。”

大漠中的人都淳朴，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出现虚伪的拉扯。

浅安给了钱，所以也没推辞，开开心心装好果子之后便继续向下走了。

初序虽只能看着，但看得越发开心。

忍不住道：“这般平常的事物，但见你做，总觉得有趣。”

像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新生儿。

“有机会，你也来试一试吧，会比旁观起来更加有趣。”

浅安又看见了卖面纱的摊子，他喜欢得很，摸了摸身上的衣料，思考道：“啊……不知道还能用几次。”

配饰虽无用，但连着料子，扯坏了自己就要赤着身体走回去了。